他右手动了动,碧落天刃显出形状来,他好像已经把刚刚的事情全然忘了,将剑刃放在眼前细细看着,黑暗中那柄剑尤其闪亮,千懿只觉得晃眼睛,偏过头去不看。
“徐能已经死了。”千懿说:“这个首神的位置不能空着,况且江山堂是民间的力量,这张牌对我们大有益处。”
“所以千懿姑娘有何高见。”容渊轻抚剑身,手臂抵着剑柄:“说来听听。”
千懿歪了歪头。
“我是说,徐能离开之后。既然容靖在责难逃,那么我们就有了主动权,至少可以不再让江山堂对容靖俯首帖耳。但新的首神应该是心思清明之人。”
“这个我早想过,也有了人选。”容渊说:“明日我就向神君提,卢冉,这个人在之前我们建立天印的时候出了很多力,现为西城府的首神,早想为他谋个新位,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西城府,那么这就是,理所当然论功行赏?”
”嗯。”
千懿记得万卷书上是有写这个人,不给过是在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上,西城这次能够及时保护民众不被灵兽伤害,应该也是卢冉的功劳,这下刚好,连拒绝的机会和理由都没有留给狄世炀。
千懿点点头,这话算是问完了。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却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送你回去吧。”容渊说:“这么晚了。”
“容靖想要杀了你,到底是为什么。”千懿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他恨我,但更想证明自己。”容渊说:“容靖小时候脾气很怪,却唯独听我的话,而且在进宫的时候已经是很好的灵士了。”
“他不在神宫里长大吗。”
“不在。她母亲苍娅,荒原狼祭司,算是把他抛弃在荒原上,况且苍娅也不能算是王妃,因此容靖虽然有王子名号,实质上,神君本不打算将任何权力交由他。况且,世迦神族的继承人,只能是从内部挑选,容靖是荒原狼的孩子,神君虽然偏爱他,但和他能不能继承王位是两回事。”
“那你不是……”千懿疑惑,把那句“那不就剩你了”生生咽了下去。
容渊知道她想说什么:“他不会给容靖,更不会给我,他想的不是这些,是如何能成为众神族之王。”
轻松的语气,可千懿却觉得毛骨悚然。
一个鹿麟还不够,还要百万神族之王??
“怎么能这样呢。”千懿忽然停住。
容渊还没明白过来,却看千懿眼眶微微地红,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你怎么了。”
“能换来人心的,只有人心,没有心的人终究不会得到爱,何况为了一己之利伤及无辜。火光再凶残,也终究只是一种灵力,拥有它的人,既然拥有要有使用它的能力,而不是被它反噬,更不是去伤害更多的人。”千懿眼底一热,那天晚上的画面又涌进脑海:“神君看似高高在上,既拥有无上之力,却也受着天底下最大的束缚,所有人都看着他,所以手中那把剑,必然是要指向光明的不是吗。”
他听着,试图捕捉她的情绪来自何方。
千懿压着自己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
“你说的对。”容渊说,但她这一阵脾气来得怪。
“想家了么?”他问,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
千懿沉默着。
”想哭就哭出来吧。”容渊说:“本来就不应该憋在心里。”
他想看到她哭,看到她最脆弱的一面,这样他就有理由在靠近她一些,而不是现在这样,不愠不火。
从那日在古董店里见她第一眼,他就这么想。
可她却一直一直没有温度,有时候甚至是在躲着他。
“没有。”千懿将眼泪抹去,仍想着不能让他看出些什么端倪:“我父母兄姐都是病死的,我早就不想了。”
她的眼泪还是在吧嗒吧嗒地掉。
容渊想抬手帮她擦掉,几次三番,却又握紧了手指,缄默后开口:“我能做什么,帮你。”
“带我回去吧。”千懿说:“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