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醉了。”
“如果你想要醉便是可以醉,如果不想,就永远清醒,这乱世让人不想清醒,又不得不清醒!”她笑着说。
千懿抚上滚烫的脸颊,手冰冷,将醉意抹去:“很晚了。”
千懿手指朝空中一点,一张半透明的纸落下来,她三两下将纸撕开,折成一只鹿麟,再次一点,鹿麟被染上栩栩如生的颜色。
“这是母亲原来教给我,虽然这世间有无数灵术,却比不上人亲手折出来的东西,用手亲自做出来的东西才有温度,才能把祝福真正带给他人,鹿麟是勇气和智慧,也是平安。”
千懿举着纸鹿麟,放进容渊手中。
容渊接过鹿麟,掌心上剔透纸面映出月色,背着光,她的头发毛茸茸地散在肩上。
手腕被捉住,是他的手,她挣了一下,他拉的更紧。
千懿酒一下子醒了。
他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看着我。”他说。
他找到她的手指,不由分说握了进去,他的手很大,把她的手都包在里面,那力度就像捆绑。
她僵住:“暮扬。”
“就这么叫。”
她垂眼,手心是热的,她轻轻握回去。
他把她拉到身前。
“以后别躲着我。”
“我哪有?”她回答得太快太不经思索,反倒是像心里有鬼。
“我真的该走了。”
她想把手抽回来,他根本就不松手,眼底有着叱咤风云的狠意,此刻却氲着一层雾,看她。
她喜欢这样的眼神,后背都发麻,一层薄汗顺着神经渗着,在冷夜里涌起热浪,从暗处散起一团团浓重的花香,甜香得勾魂摄魄。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她摇头,仰起脸,醉眼看人,朦胧一层,从眉眼到下巴,色相上佳,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心动搅得很混乱。不止是心动,还有依恋,还有时隔五百年再见的兴奋,她第一次这么细细地看着他。
容渊低着头,几乎要碰到她鼻尖,男人的气息里带着霸道的欲。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就是想要碰她,无论如何都要她在自己身边,让她喝酒就是想听她说真话,奈何她是块刀枪不入的顽石,只有最强硬的手段才能让她屈服。
他整个人都紧绷着,握着她的手,从后颈到手臂俱是一阵阵的酥麻。
他喉结动了动:“你……”
千懿忽而想起五百年前在烈幽府,她第一次看到他解开衣服之下的身体,手臂上撕裂出血的伤口,她给他包好伤口,彼时亦如此,就是这么近。
那时候的少女并不懂得这么多,却在碰到他皮肤的时候觉得难为情,却又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靠近。
“让我走吧。”她有点哀求的意思了。
他心里一万个不明白。
“林千懿。”
她微蹙眉,那双朦胧的醉眼里盈盈淡光,像是要哭了,容渊心里咯噔一下。
这丫头怕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他甚至受得了她跳起来一巴掌打过来,这样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质问她,顺着缝隙把她的壳给撕得一干二净,可偏就看不了她哭。
她像是天生就知道他软肋在哪,就朝着最软的地方一个劲儿地扎,还知道如何能从他这里拿到好处又全身而退,让他束手无策。
“求你。”她补了一句。
如果去了皮囊,千懿确定容渊一定是个天神,是日后能位列以太之空的那种,而她都不知道自己魂灵深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像只永远都在磨刀的鬼。
“前厅留了件东西给你。”
他松了手。
气氛骤松。
她几乎是快步逃出了华渊殿。
容渊刚刚留给她的东西,是一件墨羽衣,穿上便能够隐身,黑色长袍。
暮澜人静,蔷薇盛开。
千懿扭过头去望着远方,冷风吹醒酒意,那根神经重新变紧。
容渊就像是一个温暖的岛屿,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出现在无边无际的黑色汪洋上,让她降落,停留,又像一个温暖的囚牢,他的温情对她来说与毒药无异,但她却好像忍不住要沉溺进去。
她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一下。
“醒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