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窜出,七八个跟着他们出单于庭的汉人被敌人射杀,大部分人没有急于动手,都被人擒住了,倒没有受到伤害。张骞众人把死难者遗体找出,有的已经被烧的尸骨无存了,连灰带尸骨,一起埋了,张骞带头祭奠了,心中默念:诸位走好,一路朝天,早进天堂。魂魄有知,早生中土。大伙一一祭拜了。
坚芒在一旁等得不耐烦了,见张骞过来,叫道:“走吧!”张骞上马,帕塔提等人还有大伙都一起上马。马离烟问道:“山口那边的伙伴怎么样了?”
坚芒没好气的说道:“那边的人早就跑了!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马蹄看看王仲,两人知道坚芒没必要抓住了嫣然还要说谎,可能嫣然见机得早,带人离开了,也可能是对方的准备并不充分,没有连山口那边一起下手。只要嫣然没事,他们心中就放了些心。
孔几近对张骞道:“这样也好。我们一路上不住地担心哪里有埋伏,现在有右贤王王子陪伴,起码在右部没有人敢对我们如何了。出了右部就到了西番了。”张骞微笑道:“还要看孔兄的手段。”
孔几近笑笑,“如果驼兄,或者伊一谁在的话,是比较有把握的。我是混的,能不能见效,还是两说。”
“孔兄不必过谦!我们大伙的身家性命都在孔兄身上呢!”铖铁旋道。
“右贤王,只是希望他老人家福大命大。我们大伙,天使大人自然是长命百岁的好相貌,各位也都是富贵绵远的,没有一个是夭寿短命的面相,都可以放心的了。我老孔,不学无术,现在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虽然多次死里逃生,运气好的不得了!这一次希望运气还是站在我一边。”众人都笑。张骞知道自己手下这些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哪一个说不定就能闹出点动静来,如果是生在汉楚争霸之际,哪个称王、哪个封侯都不一定。只是他们时运不济,生在承平之时,法禁森严,詈身网罗,刺配科谪。
帕塔提自觉脸上没光,磨磨蹭蹭的走着,不住地唉声叹气。兹轩同等人不敢靠近他,远远地拉开了距离。坚芒却并没有忘记了他们,不住地派人催促,手中张着弓的骑士紧盯着,口中发出侘傺。兹轩同们不敢造次。只得驱马赶上了,垂头丧气的跟着右贤王部的兵马前行。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救了坚芒王子,反倒落得此番下场;而那些抓住了王子的汉人,反倒成了座上宾了!此中的不公平。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十分的不服,却也无可奈何。帕塔提看他们落魄的样子。心中不住地冷笑,暗问自己这一次做的对是不对?拼得身家性命,救助了汉使和他的随从,还有一帮西番王子们。现在却落得反目成仇了!刚刚走出单于庭的龙潭,又跳进了右贤王的虎穴,仿佛遇见了鬼打墙,在西极的魔鬼城中一般,走来走去却找不到出路!总是在原点徘徊不前。看到张骞他们有说有笑的,心中起疑,他们怎么能够笑得出来?难道急着要冲出匈奴的不是他们汉人吗?怎么好像他们反倒没有一点受挫的感觉!这些人难道真的像有的人说的那样是没有心肝的魔鬼不成?
孔几近慢慢的落到后面。和帕塔提并马而行。“殿下,已经离开家乡很久了,想没想过回到家乡?”
帕塔提苦笑:“我说起来是波斯人,却是在葱岭的山中出山的。自记得事起。就是和西番各国人在一起的,整天在马背上东奔西走。家乡?哪里是我的家乡?”
“殿下也不必难过。这一次我们到了西番,不管能不能找到月氏,我一定陪殿下回到波斯。我倒是极想看看波斯的风物的。想来你们家乡也是和我东鲁一样繁华的吧?”
“可不是!据前辈们说,我波斯物产丰富至极!牛羊遍野,瓜果四季飘香,到处是宝石、金玉之物。不然也不会有人觊觎,总是骚扰我们。特别是西面的罗曼人,隔几年就发兵来。千百年来,就好像你们和匈奴一般,打打杀杀,没有穷尽的时候!让我们的百姓受尽了苦楚。你们汉地绫罗锦绣非常精美,却不知我波斯的锦罽地毯,更是美轮美奂!我波斯王宫美不胜收,简直是天上神仙的居处。可惜,一切都成了泡影!什么都没有了。”
“罗曼人?是怎样的人?是不是大秦国的人?”
“这个怎么说呢?我也是听说的,没有见过。对了,你们汉人有人说什么大秦国,就是我们说的罗曼人。他们深目高鼻,比我们还要白些。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打到海边,就不敢前进了,后来他们出了个什么阿里山打的大王,勇猛无比,就打到了我们国都附近了。他梦想征服我波斯,却不知我波斯帝国战士更加勇猛无畏,拼死也不投降敌人的。这一战打得是天翻地覆,后来眼看着我们战士死伤无数了,已经没有了抵御之力,敌人还是源源不断的前来。自国王,也就是我爷爷了,以下都抱了必死之心。敌人却突然退了,后来才知道那个大王自己死了!暴毙而亡。我们举国欢庆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在这时,一伙暴徒、叛徒却调转了弓箭,杀进了王宫!我家的天下被人窃走了,我爷爷被人杀害,我父他们只得逃亡,不住地逃命,直到逃进匈奴,才止住了奔逃的脚步。”心中忽然想到,自己等人却是在匈奴才找到了安身立命的地方,如今自己却为了想要回到家乡的缘故,去反目成仇,对匈奴出手了!如此说来,自己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不厚道的地方?觉得心中有愧,赧然羞惭不已。
见他突然没了声息,孔几近却不明白他怎么了,更没有想到他竟然觉得有愧于匈奴!“现在你们波斯的国主又是哪位?和殿下应该怎么称呼?”
帕塔提听他说到了当今波斯,赶走了心中的愧疚,说道:“现在的国主,如果认真论起来,我倒是应该喊他一声阿叔的!他是我爷爷的表弟的阿叔的孙子,也是我父亲的姑妈的丈夫的弟弟的儿子。总之,和你们、还有匈奴都差不多啦,谁也不知道说不定哪位拿着刀杀你的人是你哪家的亲戚呢!”
“如果回到了波斯,王子殿下又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经商,还是入朝为官?还是……?”
“哈!到了之后再说。如今这么漂泊,我已经习惯了,如果让我在一个地方待上几个月,就觉得浑身的不自在。所到之处,各国、各地的美人、美酒、美味,还有各种宝贝。都是我的至爱!在波斯,恐怕再想这样都不可能了!除非……。哈哈哈!”
孔几近见他脸上一种雄霸之气一闪而过,心中一动,这人在外流放多年。如果回到家乡。以他的财富之雄厚,加上故国先王之后的名声。还有他的沉稳,说不定是个不世出的霸主呢!两人谈谈说说,到了宿营地。
接下来几天,都是在无尽的大漠中间走。风沙吹打在脸上,生疼。地上却极少有草木生长,不时地有几蓬他们大漠中人说的骆驼刺在风沙中摇曳。头上没有飞鸟,地上没有虎狼,只有这一群好似来自洪荒的人马经行。有人从马上摔到地上,有人眼中有些恻隐之情,随即就消失了。每个人都被头顶的太阳晒得脱了皮。头昏昏沉沉的,已经没有心思去关心别人了。
有人嘟哝:“干么走这里?这不是找死的吗?”
铖铁旋喘着粗气,甩了甩头上的汗水,说道:“如果不是这么多人。我是打死也不走这里!这个坚芒怎么回事?是不是失心疯了,要走到这里?”
甘父摇头道:“他也不愿意。我怕是,他在躲开什么人。”
张骞喜道:“是了!一定是卫青的大军到了左近!不然,在他自己的领地上,他没必要这么紧张。”大伙都觉得他的分析有道理。在汉人中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大伙都兴奋不已。张骞想着能不能遇到汉军,如果遇到了汉军怎么办。
坚芒带着飞狼、寒狼,还有几个卫士驰过来,他的脸上也满是汗水,几个卫士都脱去了身上的衣袍,光着膀子,露出了身上的坚实的肌肉,晒得黑红油亮的。坚芒勒住了马,“吁!”马停下了,他望着张骞,笑道:“汉使大人,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路吧。”
张骞点头,“是。没想到大漠里面这么难走!看来能从这里出去的,一定是非凡的豪杰。王子殿下,是不是为了磨砺自己,还有自己的兵马,才故意这么做的?”
坚芒笑笑,“明白人不说假话。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你们汉庭的卫青大军已经占了我的右部龙庭了!右贤王也躲开了,就在附近。所以我才不得不穿过大漠。不然哪个王八蛋才从这里走呢!”他的话落实了汉军已经打败了右贤王,众人心中高兴,脸上却不敢流露出来。
坚芒看着孔几近,说道:“请大巫师还有夫人两位跟我走一趟。各位,稍安勿躁,就在这等一等。如何?”
铖铁旋大怒,“什么?你让我们在这里等死吗?大伙都饥渴难忍了,怎么着也要让我们到了水草丰美的地方!”众人都鼓噪起来。坚芒冷冷的看着大伙,“怎么?你们不满意?觉得我不敢把你们怎么样?”
张骞对大伙道:“大伙先不要着急。殿下,我们人还可以忍耐一时半会儿,可是牲口已经不行了!怎么样也要牲口吃点草料吧。”
“这容易。你们在这等着,牲口就让人给赶出去就是。”坚芒一笑。
众人心头生气,却无可奈何。孔几近摇头道:“王子殿下,这可不地道!右贤王大王之所以身体有恙,恐怕也是和王子殿下有关。殿下是不是心中希望大王怎么样,自己好接了大位啊!”这句话可是诛心之论,坚芒听了脸上立马变色,头上青筋直跳,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刀柄。其他人也都是脸上变色,瞪着孔几近,等王子发话,就要杀人。
孔几近却容色自若,浑不在意,继续说道:“在我汉地,还有波斯、大秦、西番各国,都是家中长辈有了疾病,后辈们朝夕伺候,心中默念,请神灵上天降福保佑,心里发愿要救济贫穷,施舍饭食给过往之人,就是飞鸟不幸落下了,也要上前救护;虎狼出了毛病,也要用心解救。更不要说遇见了遇难的人了,更是悉心照料,希望他能够早日脱离苦难困境。不管哪里的人总是愿意给家人带来无尽的福报,没有人愿意把苦难噩梦留给家人,留给自己的父辈的。好像只有匈奴这里是这样的。哦?为什么这样?别人都死了,只留下你自己?”
其实,人死后入地狱还是进天堂,在各国都是差不多的说法,匈奴也和汉地一般。只是在这时,坚芒等人心中恨极了,汉军犁庭扫穴一般,所到之处,没有人能够幸免,不是被杀,就是被俘,右贤王带着人马望风而逃。坚芒他们没地方出气,正好在张骞他们这里找到了出口。现在听了孔几近的话,不由得犹豫起来,不知道是继续作威作福,折磨这些人呢,还是把他们带到右贤王隐身的地方。孔几近见他已经心动,决定再加上一把柴,把火烧旺了!
虎狼绕道飞鹰怕,穷漠无水尽风沙;豪杰进出马驼死,筋骨坚实险阻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