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去仔细做事吧,魏忠贤留下。”
众人皆面无表情的告退,心里却在为魏忠贤默哀——通常皇帝对大太监不会直呼其名,而是称呼职务或某太监。
魏忠贤叹气,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徐光启等几人的去职都与他脱不了干系,现在召回,用意不言而喻;涂文辅是他的心腹,这么做颇有杀鸡给猴看的意思;用王承恩总管御马监,同时派亲信全面掌握兵权,防范之意甚是明显。
防谁?
这还用说吗?
魏忠贤低着头站在御桌前,暗自思索,越想,脸上的皱纹越深,苦意愈浓。
“陛下留臣在此,不知有什么吩咐。”眼角扫了一下,见朱由检良久没有说话,只是把玩着一支朱笔,魏忠贤不由得先开口道。
朱由检这才放下朱笔,一开口却让魏忠贤更为绝望:“厂公?九千岁?不如你来告诉朕,朕该怎么称呼才对?”
偷眼瞧去,见朱由检似笑非笑一脸调侃的样子,魏忠贤多年磨练的演技也不是白给的。
顺势瘫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罪臣万死!罪臣万死!请陛下治罪。”
既然已经明白反抗是徒劳的,除了以家族为代价出一口气之外毫无用处,那就试试能不能以可怜与卑下换一条生路吧。
即使不能,最坏也不过搭上自己与大侄子的性命,其余两个侄子刚刚三四岁,应该可以活命,还可以用隐匿的银子做个乡下土财主。
“万死?呵呵,你是该死!”朱由检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服侍皇兄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不想做的太过绝情。”
这戏路不对啊!
魏忠贤愣了,这时候,不应该是大喊一声‘拿下’,然后进来几个锦衣卫大汉将军将他拖走吗?
抬起头有些疑惑的仔细观察朱由检,见其青涩的脸上虽然努力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嘴角略有些僵硬,手也是紧紧按在桌上。
魏忠贤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不确定,试探道:“陛下?罪臣愚钝,请陛下明示。”
这老狐狸!
“别装了,起来吧。”朱由检也懒得再和他兜圈子,径直道:“朕自登基以来,每思国事艰难,心忧不已。
朝堂上大臣们结为朋党,勇于内斗怯于任事,做事推诿敷衍。
军事败坏,与后金屡战屡败,徒费数千万饷银。
朝廷钱粮年年入不敷出,文官武将竟相贪墨,内臣也以捞钱为首要。
种种乱像,朕几经苦思,终不得解。
皇兄大行前曾对朕曰‘魏忠贤可用!’,既然皇兄如此看重你,不知大裆何以教我?
另,朕欲重振四卫勇士二营,只是缺乏钱粮,大裆有没有办法?
大裆的一干心腹贪婪无比,朕该怎么处置?
最后,大裆执掌东厂几年,仇家遍天下,即使朕允许你归去,大裆自思能安享晚年吗?”
一番话说完,魏忠贤震惊之余,再次重新审视朱由检。
本以为朱由检只是个十六七岁不谙世事的毛头小伙子,满腔道德与正义,以为杀了自己就会朝政清明。
其实这只是拿朝政当儿戏,是很天真的想法。
没成想,朱由检年纪轻轻刚登基,以前也没有受过这种教育,居然对朝廷的弊病能看的如此透彻。
有这样的认识,自己未必没有活路!
最后一句更是隐隐的表明,让他继续执掌权柄也不是不可能的,同时也是威胁,离了皇权的保护,他很可能会不得善终。
魏忠贤在低头沉思,朱由检也不催他。许久之后,魏忠贤惊觉朱由检还在等待,“啊”了一声道:“罪臣走神了,请陛下恕罪。”
朱由检摆摆手:“朕知道这些事颇为棘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拿出主意的,你退下吧,想好了再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