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还价,他也必须做出一种姿态表明决不退缩的态度。
这姿态,必须能让辽兵感觉到寒意,却又不能逼得他们投奔后金。
其实这也是党争的根本原因所在,历代皇朝的官员们始终没有发展出一个妥协机制,遇事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作一点退让。
考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召来亲兵。
“传令,调中前营……驻防锦州。”
“传令,调左营……驻防宁远以北各堡。”湖广四川等不稳的客兵调去与辽兵接触的第一线。
调动后,二十五个营中,辽兵全部汇集锦州,王在晋掌握半数不到的兵力镇守宁远以南,少数几个不稳的客兵营在宁远以北。
——
锦州衙门里,祖大寿与何可纲相对无语,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王在晋调兵的文书与塘报。
下首两边分左右坐着四五人,也是鸦雀无声。
明亮宽敞的大厅,却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良久,何可纲方道:“早先就听闻当今陛下年轻气盛,受不得半点委屈,果然名副其实。
将辽兵全部调到锦州,将湖广四川客兵调到宁远以北直接面对咱们,以满桂赵率教两万人守宁远关城,关内还有五万人...”
“这是在逼着咱们服软,否则,陛下一旦觉得有把握了,随时可能掐断咱们的粮饷,放弃锦州。”祖大寿点了点文书。
“他就不怕逼反了咱们?”下首一游击将军开口道。
何可纲勃然变色:“住口!
拿些朝廷的粮饷也就罢了,大逆不道之事却是不能做,会遗臭万年的。”
祖大寿也摆手:“这些话以后不必再说了。
何况,即使你敢,士卒会追随吗?
还有湖广四川万余人,他们答应吗?
小心话刚出口就人头落地。”
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明白。
“如果士卒也是这个想法呢?”一人小声的问道。
何可纲一滞,片刻后方道:“有死而已!”
祖大寿冷眼旁观,此时才开口道:“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徒乱军心。
再者,也没到那个地步。
现在,重要的是咱们应该怎么做?”
何可纲叹气,很明显,清军之事已经使得皇帝视辽兵为威胁了。
问题是,现在没有办法挽回了。
自请裁撤军饷?
他倒是勉强能同意,问题是手下同意吗?
大伙哪个不是千亩万亩的田地,清裁掉老弱,哪来的免费劳力种田。
又有哪个不是华宅美婢妻妾成群,没有粮饷过手,拿什么养活。
在座的哪个没有家丁,不捞些军饷,拿什么养家丁。
朝廷为什么拿他们没辙,还不是因为大伙都有家丁,怕他们闹事。
一句话,不捞些军饷,就没有大伙的富贵。
确实是没有办法了,再叹气:“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当然,你可以上疏表表忠心。
问题是,皇帝会信吗?
祖大寿听了没言语。
从老奴在李成梁麾下默默地当孙子偷师,到老奴夺取辽东,其间无不闪动着辽人的影子。
暗中泄露军情提供军需,这都是小事,直接开门投降者也是一批批的。
祖大寿这些人,作为李成梁体系的最后继承者,与后金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对后金内情知之甚深。
因此,如果有一丝可能,他也不会去投奔后金的。
不是不敢,而是不值得。
后金那穷逼国家,他们看不上眼,后金拿得出一年六百万的军饷供他们贪腐吗?
更不要说他们去了人家肯定会收走军权,老奴仿照卫军建立的八旗才是后金的根本。
没了军权,他们连贪的机会都没有。
祖大寿左思右想,如果不打算投奔后金,终究是无法破局。
再闹?
皇帝的脾气很明显,就是愣头青,闹的急了只怕他真敢断了粮饷放弃锦州。
大伙听他祖大寿的,即是权力,也有义务带着大伙发财,断了粮饷,他可没法向手下交代。
现在的局面,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双方各有顾忌,大家互相试探直到寻找到一个都能接受的局面。
也叹了口气:“暂且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