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不会坐视……”“别和我提米兰的那群老王八蛋!”帕什卡突然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再做决断’,‘等待议会的决定’,‘讨论研究’……那些只知道互相扯皮的老混蛋根本不在乎前线的安危!他们只懂打压政敌!至少威尼斯的求援信发出去了这么久,唯一赶来支援的竟然还是那不勒斯的志愿军……至于米兰和佛罗伦萨的那些家伙动都没动……或许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的脑袋里装的是些什么。”“好了,好了,我的老朋友。”帕累托爵士不在提起这个话题,他等帕什卡激昂的情绪安分下来之后才继续说道:“老朋友,我明白你的苦衷,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奥地利人显然没有打算放过共和国的任何一个地区,我们即便是再往南逃恐怕也无济于事。”“我已经想明白了,老朋友,只有这一次,我会陪你到最后的。”“意大利虽大,但我们已无路可退,我们的身后便是家乡,我们的身后便是亲人。我们刚刚才摆脱了法国人数十年的控制,建立了我们自己的国家,现在我们又怎么可能拱手让给那些贪婪的奥地利人呢?”“帕什卡,不要悲观。”帕累托爵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拉开了薄薄的窗帘。窗外夕阳的余晖把整间办公室映照成了明亮而又稍显黯淡的橙黄色,来来往往的被染成橙黄色的船帆不断地消失和出现在远方的天际线上。码头上的人们依旧在不停地忙碌,但仅仅只靠这些帆船来输送显然对于威尼斯庞大的人口基数来说不羁于杯水车薪。“那里本该再建一条装卸码头……”帕什卡的头抬都没抬,卡洛斯觉得他或许只是和自己一样怕被阳光刺伤眼睛。“现在一切全完了……”帕什卡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卡洛斯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他哽咽似的说话声撕碎了他自欺欺人般的掩饰,把这个因为现实而显得有些神经质的男人最为柔弱的一面暴露了出来。卡洛斯没再管哭泣的帕什卡和安慰着他的帕累托,他抬起头向窗外远眺。海平面上清晰可见的半轮落日散发出来的光芒不再刺目,而是更加的柔和与软弱。不久之前港口内外数之不尽的白帆已经减少了许多,毕竟夜幕即将降临,即便是最急进的船长也不太会刻意选择这个时间出海。港口的灯火亮了起来,那里是威尼斯城的贫民窟,店里的斯拉夫女支女们已经开始招徕顾客了——对于她们来说,城市的陷落无关紧要,毕竟赚意大利人的钱也是赚,赚奥地利人的钱也是赚——倒不如说那些急不可耐的奥地利士兵们(或者说土包子也不为过)出手可比这些油腔滑调的意大利水手要阔绰的多。“帕什卡,军营在哪?”“军营在新城区,很显眼你一看就知道了……”帕什卡总督的哽咽声缓缓消失了:“阿戈斯蒂诺,你去那里做什么?如果不是罗戈尼上校,那些士兵——”“我亲爱的朋友!”帕累托爵士站了起来,并示意卡洛斯也一起站起来:“尽管你对他们有诸多的不满,但我们绝对不能否认,他们是这座城市最后的守护者,也将是最后的希望。”“卡洛斯……我虽然成为了你的老师和领路人,但这些日子以来我心中一直有愧。”帕累托爵士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没能把外交和行政的技巧好好地交给你,这些日子以来只让你看到一个不断在外交上失败的我,真是对不起。”“但是,我现在已经不打算再逃跑了。”爵士的语调高昂了起来:“卡洛斯,你还记得我们烧炭党人的宗旨是什么吗?”“烟、火、碳,蓝、红、黑,希望、美德、信仰。”“是的,希望,只要人活着,便有希望。”帕累托爵士俯下身来摸了摸卡洛斯的脑袋:“卡洛斯,你们这一代是意大利的希望和未来,我老了,我已经看不到希望了。”坐在后面的帕什卡总督想说什么,但他并非烧炭党,因此也插不上嘴。“前辈为后辈铺路搭桥是美德,这一点我并没有完成,内心有愧。但现在我打算为自己的信仰而战。”爵士自嘲地笑了笑:“我当了半辈子不像烧炭党的烧炭党,但我至少想在死的时候像个烧炭党。”“……”卡洛斯什么都没有说,既然爵士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劝阻已经毫无必要了。“抱歉,卡洛斯,身为你的导师却什么都不能给你,反倒要让你身处险境。”“三天后,会有一艘南方来的船。”沉默了许久的帕什卡总督突然开口道:“虽然我不认识这个孩子,但是既然阿戈斯蒂诺你这么重视他,那想必也有你自己的理由吧。”“我也老了,不中用了,虽然我不是烧炭党,但你们烧炭党说得对,人这一生就是应该有希望、美德和信仰。”“我看不到希望,当了这么多年总督也谈不上信仰,但是——”他走了过来和帕累托爵士并排站在了一起:“至少,我能做到美德,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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