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所冲淡,整张娇颜显得平滑了不少。
江河分辨不出二者究竟谁更胜一筹,只能说是各有千秋。
“道长,我的脸没洗干净么?”顾青山见江河一直盯着自己看,便觉有些不自在。
江河看着她额前被清水沾湿的发丝,如今耷拉在平滑的双颊旁,便如出水芙蓉,故而难免滚了滚喉头。
待回过神来,他连忙摇头:“没有,挺干净的。”
“那道长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江河觉得顾青山有些不识趣,发现就发现了呗,说出来多尴尬:
“你长得太漂亮了,多看两眼。”
却见顾青山的耳根骤然晕染一抹绯色。
但她也很快回过神来,眉头微皱道:
“青山本以为道长虽其貌不扬,但高风亮节,不近女色。想不到也是个道貌岸然之辈。”
哪有未曾熟识便夸女孩子好看的?
登徒子。
江河摸了摸自己左半边的面庞,指尖的触感证明着上面的脓包还没消散。
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是个丑八怪呢。
但他还是道:
“我觉得顾姑娘说的第一句话,其实有待商榷。再者说,我只是对一件美的事物发表自己的看法而已,正如赏花观月,见到动人美景,难免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花好月圆。
难不成实话实说,也算是道貌岸然么?”
“道长虽看似老实本分,没想到却有着如此一口伶牙俐齿。花是花,月是月,人是人。景色与人又怎能一概而论?”
“我又没说姑娘不似一番美景。”
顾青山耳根都红透了,不免咬牙道:“道长可知,当众评判他人,是对他人的不尊重。”
这人怎么什么羞人的话都往外说!
“我又不是在骂你。”
“那也是一个道理。”
“我明白了。在你看来,我是对你有所图谋才说出这番话的,故而你会觉得我是道貌岸然之辈。”
“道长聪颖。”
“但实际上,于我而言,我不过是将心里的话平常地表达出来而已。你说景,人是人,但景是物,人也是物。二者在我看来并未有何迥异之处。”
“可——”
“但这属于你我观念的不同,我们虽有分歧,但也理应求同存异,相互尊重。若是我的话让你觉得不适了,我向你道歉。”
江河很平淡地解释。
确实是观念还没转变过来。
在曾经的世界,随口夸一句女孩子漂亮,其实算不得什么很严重作风问题。
但这得益于那个时代比较开放,大家才不会在意这些。
把在现代社会的行事方式,放到如今这个社会,的确多少会让人觉得僭越。
但话是这么说,理解也归理解,但我就是不改。
受得了就受着,受不了就道歉,道歉了我还不改,大不了下次和你换种交流方式就行了。
江河始终觉得,保持一种现代的思维方式,并不是坏事。
否则,自己也没办法通过‘女权’这个切入点,让顾青山对自己放下戒心。
见江河正正经经的道歉了,顾青山反而有了种自己做错事的感觉。
这道长毕竟在山间清修许久,思维早与我等寻常凡人有所迥异,兴许他真的没抱有什么非分之想也说不定?
正如花好月圆是景色,伊人在水又未尝不是另一种风景?
顾青山觉得,有可能是自己反应过激了。
于是,她也便连忙摇头,道起歉来:“不不。正如道长所言,我们只不过是观念不同而已,这并非需以对错区分,我们相互间也当求同存异才是。”
“多谢理解。”
江河瞧着眼前这将门大小姐如此善解人意,心中难免生起几分好感。
有别于男女之情,只是对一位优秀者的欣赏。
空气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只因江河又开始思忖。
良久,他下定决心道:
“顾姑娘。”
“道长请言。”
他环顾了四周,见四下静悄悄的,随后便悄悄蹲下身子,俯在顾青山的耳边。
顾青山见状,还以为这江河要图谋不轨,连忙要不顾伤口奋起反抗。
但还没行动,却听见耳边突然传入江河的轻声叮嘱:
“小心我师父。”
她整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她那好看的风眼圆睁,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河,却见江河的神色尤为严肃,不再如方才一般平和自然。
江河与其双目对视,只是对其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轻轻点了点头。
他这么做,并非是因为见色起意,为贪图美色便对自己的生命不管不顾。
自己虽然喜欢看美女,但并不会让这些身外之物阻挠自己对生的执念。
倘若没有意识到青玄子的计划,江河兴许仍会选择漠视眼前这一切。
但他不想成为青玄子的共犯,不想背负这万千子民的罪孽。
审时度势之下,逃离,是最好的选择。
而选择现在少许提醒一番顾青山,只是因为,他有了一个计划的轮廓。
一个能让自己离开青玄观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