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的思索着,思索李白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忽然,我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棺椁里面封禁的不是剑圣右手,而是一把剑的话,我又该如何选择?
剑本无正邪之分,好坏全在握剑的人。
此刻剑圣右手,不也是如此吗?
李白没有做错事,他做的很正确,所以这件事他是不沾因果的。
真正沾因果的人是我。
如果我帮沈若羽得到了剑圣右手,这和我亲手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我要是不帮她,就算她不恨我,剑圣右手能放过我吗?
所谓邑人之灾,指的就是这件事:机缘她得,因果我背。
我彻底陷入迷思,不知如何抉择。
而沈若羽已经完全迷失了自我,在她眼中除了剑圣右手,再无它物。
不用指望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能从这场癫狂的痴梦中清醒,别说是她,就算是修行了一辈子的道门高人,都难以抵挡这种诱惑。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天下无敌,是每个人的梦想。
我把沈若羽从地上扶起来,认真的看着她眼睛说道:“剑圣右手,你能得,我也能得。”
我的话刚说完,少女眼中立刻泛起无边怒意,对我起了杀心。
她的手飞快的按在了自己的剑上,怒视着我,随时会拔剑杀我,只要我刚再多说一个字。
“我修得也是剑,剑圣右手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诱惑,但我不会想得到它。”
“你撒谎。”沈若羽死死盯着我说道。
“不,他没有撒谎,我从他眼中没有看到一丝贪念。”
一个女声从虚空上方传来,毫无征兆。
我抬头望向虚空,只见一个宫装丽人,宛若纸上剪影一般,脚踏虚空,款款朝我们走来。
她的身姿婀娜,步步生莲。
她的容颜纯净如雪莲,又像是一朵褪尽艳俗的芙蓉。
她的眼睛透明澄清,又仿佛秋水含烟。
她背负着一把装饰精美的古剑,剑袍与她的群摆一起在空中摇曳。
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的行至像她这般得体,举手投足带着无可挑剔的从容和自然。
宋珏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山鬼也是我见过最清新脱俗的气质。
可是这个女人不一样,她在诠释着人体之美,行止之美,体态之美,律动之美,自然之美,和谐之美。
她就像是山涧的溪流,竹林里的黄鹂,花朵上的蝴蝶。
明明是在走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翩翩起舞。
女人来到棺椁面前,只看了一眼剑圣右手,就把视线收回。
随后她看向沈若羽,后者露出一副如临大敌般的表情。
“在我那个年代,但凡拿剑的,无人不仰慕裴剑圣的风采,不知多少人想拜倒在他门下修剑,就连大名鼎鼎的谪仙人李青莲都不能免俗。”女子说道。
“但是你没有。”我说道。
“你怎知我不仰慕他?”女子好奇的问道。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你若也做了剑圣弟子,也就没有后来的公孙大娘了。”
“你很聪明,一眼便看出了我的来历。你说的不错,我的确不仰慕他。”
“为什么?”我问道。
“裴剑圣的剑,是杀人的剑,而我不喜杀生。”
“可,剑不就是用来杀人的吗?”沈若羽问道。
“我问你,你杀人的时候,剑在哪里?”公孙大娘望着沈若羽问道。
“持剑杀人,剑自然在手中。”
“杀人的剑的确是在手中,是以剑圣的右手会变成不化骨。你可知,不杀人的剑,剑在哪里?”
“在哪里?”沈若羽问道。
“在心里。”公孙大娘说道。
“剑在手,可伤人,剑在心,只能伤你自己。”
沈若羽的话,令公孙大娘眼睛一亮,涌起一抹赞赏,道:“你说的不错,杀意在心而不能发,伤的只能是自己。是以我后来醒悟,手中无剑,心中也当无剑才对,所以我把自己的剑又藏了起来。”
“藏在哪里?”沈若羽问道。
“吴道子的画里,张旭的书里,杜甫的诗里。”
画圣吴道子观公孙大娘的剑舞,修成丹青笔法。
草圣张旭,观公孙大娘舞剑成就了落笔走龙蛇的绝世狂草。
诗圣杜甫,观公孙大娘舞剑,体会人生百态世事无常,写下悲凉慷慨的千古诗篇。
一剑封三圣,千古永流传。试问天下剑客,谁能做到?
(明天继续。至此龙娘五十万字目标达成,谢谢书友的一路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