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东都洛阳
这里何止是武媚娘在政治上挖掘话语权的第一步,也是两都并行的开端。
更不会有人想到,当她从武皇后变成武皇的时候,洛阳的地位还会一举压过长安,成为武周的政治中心。
不过现在还远没有到这一步就是了。
但怎么说呢,虽然这种联想画风不对,李清月还是忍不住觉得,当阿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仿佛也在说,看呐,这是我为你打下来的天下。
噗
“你在想什么呢“武媚娘回头就瞧见女儿像是在憋笑的神情,怎么看都像是又在动什么歪脑筋,忍不住问道。
“我在想作为京城子民真的有那么好吗”她听着比之当日水陆法会也并不逊色太多的百姓高呼,忽然又觉得心中沉甸甸的。
不错,对洛阳子民来说,天子御前自然高人一等,起码不会出现那等洛水决堤,冲垮天津桥,却无人修缮到稳固状态的情况发生。
也不会在真出现天下大旱,连洛阳也缺衣少粮的时候,将最吃不起饭的人驱逐到更远的地步。
可就像关中地界上也有着如此鲜明的贫富分化一样,这份优待可能还不足以在方今时候支撑起他们摇摇欲坠的人生。
武媚娘也有一瞬间不知道该当如何回答女儿,她斟酌了一番用词,说道“起码,洛阳官员会进行一番重组了,这里会有更多能臣干吏的,你之前说的贾敦实此人,我也已经同你阿耶提起过了。”
洛州因有东都,就会如雍州一般模仿古制,以最高长官为州牧,由亲王遥领,下头的最高官员就是长史。
但目前在职的洛州长史段宝元此人,若只做个协助上官治理的人还好说,真要做东都大州的长官,就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之所以说是大州,是因为随着洛阳被确立为东都,原本与洛州相邻的谷州被废除了。随后,谷州的四个县,连带着怀州三县和郑州一县,全部被划入了洛州地界。
让洛州的州域对得起这个特殊的地位。
李治当然会对洛州的官员名单做出调整,以符合此地需要在显庆三年做出的一系列改变。恰好新年到来,贡举将至,他干脆改开制举,同时选拔官员,以满足时局需要。
所以武媚娘说洛州会有新的能臣来管辖此地的百姓,也并没有说错。
他们或许对于“天子治下”四个字,有着一种稍显天真的认知,但这并不妨碍此地的未来,确实会因为洛州地位的抬升而有了更大的希望。
武媚娘又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别忘了,今天还是你的生辰呢。不只是宣城,你阿兄和弟弟都给你准备了礼物。”
“六郎也送了”李清月掰着手指算了算,恍惚意识到,她平日里很少跟李贤打交道,但对方因为早产的缘故,若是按照周岁来计算,都跟她没差到一周岁,也就是说,李贤也有三周岁多了。
对于身在皇
宫之中的皇子而言,这已经是个需要通晓礼数的年纪了。
同胞姐姐生辰,自然会有人提醒他送礼的。
这么一想,她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去年十二月里李贤的生辰礼物还是澄心帮忙准备的。
“虽说送的是一套文具,但也是贤儿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会儿正好联络联络感情。”武媚娘半蹲下来,将女儿身上的大氅又给裹得严实了些,这才领着她往城楼下走。
但刚走出两步,她却发觉女儿没有直接跟上来,而是还停在了原地一会儿。
不等她发问,就见阿菟又已噔噔赶了两步上来,低着脑袋问道“阿娘会不会觉得我总黏着您却不喜欢五郎六郎,很自私啊”
“怎么会这么想呢”武媚娘安抚道。“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喜欢和更年长一些的人相处也是正常的。你愿意亲近我,我也很高兴。别有太多的负担。”
聪明孩子不好教,有三个孩子的情况下,如何平衡几个孩子之间的待遇同样是难事。
她总不能强求女儿去跟那两个儿子讨论今天吃什么。
她猜女儿可能也因为李贤出生时候的情况危急,进而对这个弟弟有了些厌恶的情绪。
但她又出于直觉地感到,阿菟说的“自私”,可能不全是她所以为的样子。
好在,她好像不必准备什么其他的宽慰话了,因为她已瞧见女儿仰头间露出了个异常灿烂的笑容,在冬日稍显凉薄的日光中说不出的生机勃勃。“我知道啦。”
武媚娘也下意识地回了个笑容,“走吧,再不回去就要错过晚膳了。你不是想要好看又好吃的东西吗,尚食局的宫人将馄饨做成了二十四节气的花形,免得你又说什么当摆设的素蒸音声部舍不得吃”
李清月这下走得要比母亲还快一点了。
只是当她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反思了一下,她因为对于李贤的偏见,对李弘和李贤的关注确实是太少了。
若是她已到了有资格任性的地步也就算了,可现在她还没有。而在如今这个时代背景下,亲生的兄弟姐妹本就是需要团结的。李弘和李贤也并不仅仅是她的兄弟,还是母亲的政治资本
这份政治资本,就像她评判长孙无忌不能全凭喜好一样,也不能因为他们是不是讨喜,就在态度上有不当的表现。
放在她现在的年龄上,还可以说是小孩子偶尔会有任性的表现,但到了再长大一些呢
不敬太子,不友爱兄弟,对她而言确实逞了一时之快,却也容易让她失去更多的东西。
她还得将自己的态度再摆正一些才对。
就像政治博弈之中,但凡站错了立场,就可能像是来济、韩瑗一样,一个在台州吃海鲜,一个去邕州和蛮人打交道,那么在宫廷之中,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李治在抵达九州池中摇光殿后,从旁围观了许久,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和同样站在一旁围观孩子打闹的武媚娘调侃道“我怎么觉得,阿菟今日
对待弘儿和贤儿的态度”
他险些想说慈祥,或者说是很有照看珍宝的保护欲,又觉得把这个词放在自己年仅五岁的女儿身上不太合适。何况阿菟真如她的乳名一般,平日里便像是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哪跟慈祥有什么关系。
最后只憋出了后半句,“很有长姐风范。”
但要这么说的话又有点不太对了,毕竟,李弘出生的时间比清月早呢。
所以一点也不奇怪,他话刚出口就自己又先笑了出来。
武媚娘回道“今日贤儿给阿菟送了生辰礼物,让阿菟觉得她平日里对这个弟弟忽略太多了,就成了现在这样了。”
“要说长姐风范倒也不算错,弘儿和贤儿又没有陛下准允去举办什么水陆法会,也没有刘仁轨这个好老师,能常常在外增长见识,可不就是看起来幼稚一些。”
李治扶额,“一个阿菟能上下折腾出的事情都已经够多了,要是把我的太子和雍州牧都给放出宫去撒欢,那我看我的头疼病是要再重一点了。”
自李素节被从雍王改封许王还丢去了封地后,这个空余出来的雍州牧位置没被李治交给其他宗室,而是给了自己的儿子,由李贤担任。
皇后膝下一个提早册封的安定公主,一个太子,一个雍王,已是再明显不过的天子优待。
但更让她地位稳固的应当不是这些名号,而是李治本身的态度。
李治说归说的头疼,在看向面前子女同在一堂的场面中还是嘴角愈发上扬。
或许是因为他和媚娘都是聪明人,所以弘儿的身体虽不佳,却也是个进学后一点即通的人,负责教导太子的老师除了对他有些仁善的观念不予评说外,其他均是赞美之词。
贤儿年岁更小,但已能将平日里识字所用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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