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涯会拒绝,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物,掀开红绸,上前交给裴一涯,“裴兄可识得此物?”
“这是家师遗物……”裴一涯神色原本平静,此刻一见了那物,忽然凝重了起来,松开缰绳竟双手恭敬地接过,目光直凝注在那物之上。
“正是尊师范焚早年之信物,没想到裴兄从未得见,却一眼就能认出来,真是好眼力啊好眼力。”张淮俊打了个哈哈,见裴一涯并不为所动,又继续恭维道,“裴兄虽不过弱冠之年就继承尊师之名,也拥有当世无人能及的神术,却一直都和尊师一般淡泊无求,从不为功名利禄所动,实乃出世之高人,小弟素来十分敬佩,只是这一次……”
张淮俊忽然压低了声音,苏尘凝起全神,仍不知他说了什么,直到张淮俊说了几句又重新提高声音后才听到,“……为难……还望裴兄能给个薄面,随小弟辛苦一趟,日后去留,自当随裴兄自由。”
“这……”裴一涯合起手中之物沉吟了道,虽未立时答应却也未再拒绝。
两人所站位置正是酒肆的前方,从苏尘这个角度,看不到张淮俊的脸,却能瞧见裴一涯的脸色。此刻见了他面上难得现出犹豫之色,苏尘心中不由既有些微的感动又有淡淡的苦涩。这个道貌岸然的恶魔既然提到了裴一涯的师傅,又显然地以物要求,自然是非请到裴一涯不可了。
而裴一涯一旦同意,只怕从此天涯海角,两人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裴一涯还在沉吟,张淮俊也不催促,苏尘的心却更加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她怔怔地站着,偷偷地远远地注视着这个将她从死亡中拉了回来,又还她以比从前还晶莹剔透许多的完美肌肤,平时的照顾更是体贴周到,甚至还为了她屡次冒着风雪出去打探消息……如今,她却只能萎缩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他,连一声谢谢都无法再当面亲口说。
“在下答应张公子走一趟,不过在下须得回去准备一下,才能起行。”不出苏尘所料,裴一涯最终还是答应了。做了决定之后,他的脸色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再也找不出一丝的优柔寡断。
“这个自然,小弟这辆陋车还算舒服安稳,外边风寒天冷,裴兄何不随同小弟边行边小酌一番?”张淮俊目的达到,态度更加殷勤。
“多谢张公子,不过在下早已习惯了,走吧。”裴一涯冲早已恭敬地站在旁边,却又不敢随意打扰二人谈话的店家母子点了点头,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复又往云松堂驶去。
张淮俊也立刻转身登上马车,在他弯腰进入车厢的时候,嘴角终于斜斜的上扬,充满得意。
裴一涯离开了,张淮俊也紧跟在他的身后。这辆华丽的马车一离去,小酒肆又重新地热闹起来。然后这热闹却丝毫也传不到苏尘冷清而寂寞的心里去。
这一回,云松堂真的再没有回去的必要了,她只能提前上京去寻找彬彬,寻找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并告诉他,她还活着,他的姐姐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