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紫烟缓步行出了“青莲洞”,迎着凛烈的寒风,登上了终南山的峰顶。
大雪封群山,银装裹玉峰,举步难留足,不见寸草生。
好一个冷凄的寒夜!
但这里高出云表,视界清明。
袁紫烟盘膝坐下,仰望着夜空星辰。
这是师父传授她的术法之一,由星象变化中,默察出天下的兴亡气数。
所以,每月之中,总有两三个没有月亮的晚上,登上峰顶,坐在雪地上,夜观星象。
这生活,袁紫烟已经过了七年。
少女情怀无处寄,数着星儿戏。
今夜,群星依然灿烂,闪着亮丽的光芒!
袁紫烟的脸上泛现了微微笑意。
美丽的笑靥,如花盛放。
可惜,风雪不懂少女心。
是的,袁紫烟已在这里住了十五个寒暑,寂寞的十五年。
三年前,师父留下了一张简柬,飘然而去。
袁紫烟的生活,就更为孤单、寂寞了!
但她的灵智已开,技艺和术法,也在寂寞的生活中突飞猛进。
突然间,袁紫烟的笑靥僵住了。
她颦起秀眉儿,凝注夜空。
夜空中冲起了一道王气,直犯紫微、太微、天市,三垣星宿。
变化太快了,不是自然的天道循环运行。
袁紫烟内心中激起了剧烈的波动。
什么人?步罡行法,干扰天机,使乱象早呈,人间很快又将沦入劫杀的苦难。
我已练成一身本领!难道就不能阻止这一场人间的苦难?使万民苍生多几年养息生机。
这是一件大大的功德啊?
我要扑灭那升起的王气,熄去那燎原的星火……
锁不住心猿意马,袁紫烟决心抛去求证仙道的大业,投入红尘,为天下黎民,以尽心力了。
天下治乱的大权,握在了帝王的手中。
帝王居住在长安的宫廷中。
袁紫烟计划要投入宫廷,接近帝王,借重帝王的权势,帮助他消除乱源。
于是,袁紫烟离开了修炼十五年的终南山。
她是个充满灵慧的人,也遇上最好的师父,十五年清净无尘的修炼,已将达窥破玄机之境。
但一念动心,就决然弃绝。
因为,她还是一个人,一个美丽绝世,而又寂寞的红粉佳人。
隋炀帝大业四年,天下的乱象已明,但隋宫的淫乐依旧。
朝来酒醒慵无力,夜伴笙歌到天明。
历史上最会享受女色的皇帝,隋炀帝大概是排名第一了。
他追逐新爱,不长期专宠一人,遍施雨露,让后宫百花竞艳。
隋朝后宫美女,也冠于历代王朝,真是个享尽人间艳福的风流皇帝。
袁紫烟很轻易的混入了隋宫,换上了嫔女的衣服,也常常出现在隋炀帝的面前,担任伺酒的工作。
但三个月过去了,隋炀帝竟没有注意到她。
她是个娇艳如花的美女,但隋宫的美女太多了,满园花开,花人眼,一室幽香,香不闻。
袁紫烟有点气忿,妾本人面姣姣女,芙蓉为骨水为神,怎竟未入君王眼,闲置三月不相闻。
但是她又担心这个风流的皇帝,真的找上了她,要如何去摆脱他的纠缠?十五年修炼的灵气,二十年玉洁冰清的身子,真要被他享用了不成?
袁紫烟不甘心付出重大的牺牲,开始仔细地观察,希望能找出一个既保清白,又邀帝宠的办法。
她不敢冒险以术法干犯帝王,那会使后果易生不测之变,毕竟还要他统帅万民,治理天下。
袁紫烟只希望得到扫平乱源的大权,力挽狂澜;阻止一场血流成河的劫难。
功成身退,还我本来面目,重回终南山去,追求仙道大业。
可惜,她失望了。
她发觉淫乱、多情的隋炀帝,还有点好大喜功的缺点,自恃才情,轻淡朝政,却又手握权柄不放。
他能让各地台急的奏章,积案盈尺,不予批阅,却不愿冷落一下新欢、旧爱。
战功赫赫的名将,高瞻远瞩的能臣,只要稍忤圣意,就下旨立刻处死。
满朝文武,谁再敢多言。
其实,就算还有不怕死的忠臣、良将,拚着血溅丹墀,但也无法见到皇帝。
隋炀帝已经两个月未上朝了。
森严的宫禁,使求见的大臣,常在午门外候旨终日,也无法得到觐见。
隋炀帝呢?
怀抱玉人,两情缱绻,国家大事,且放一边。
女色、美酒,已是隋炀帝全部生活的重心。
这样的皇帝,就算拥有了能征惯战的百万大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将军,经纶满腹,胸怀锦绣的治世能臣,又能如何呢?
隋炀帝刻忮、杀戮的生性,已经使他们兢兢业业,力求自保,唯唯诺诺,禁若寒蝉,能臣良将,全都心灰意冷了。
奸、佞、谗臣,却活跃于帝王的身边,他们察颜观色.揣摩帝意,极尽阿谀,以讨欢心,哪管得天下的水深.火热,灾黎遍野。
袁紫烟终于发觉了,事实和理想,竟有着如此的距离,一腔报国的热诚,拯救万民的心愿,面对着败国的帝王,却没有喧之于口的机会,气馁了,袁紫烟兴起了不如归去,还我本来面目的念头。
这一夜。
袁紫烟又观天象,东北王气西南来,已逼近长安所在。
袁紫烟大大的吃惊了,怎生来得如此一个快法,我既然到了长安,岂真要空入宝山,袖手不管?
难道已有身具道法的人,渗入了内宫,潜伏在帝王的身侧,像我袁紫烟一样?
是的!我能想到的,别人自是也能想到。
但,是谁呢?
是他,还是她?
袁紫烟打消了归去的念头,决心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隋炀帝虽然荒淫无道,但绝不是一个糊涂无能的人。
这中间必然另有隐情。
事实上,袁紫烟心理上受到另一种冲击,也是使她留下来的一个原因。
长安的繁华景色,内宫中惊燕斗艳的纷扰,早已隐隐地渗入了她平静的内心,不觉间生出了百花齐放争颜色,三干佳丽谁多娇的好胜之念。
毕竟她只是个二十岁的姑娘啊!自负才色,不惶多让,如何能忍受隋炀帝对她的冷落。
袁紫烟留心观察之下,发觉隋宫中的警卫,表面上蝶飞花舞,只见宫女穿梭行,不见有禁卫走动。
但真正的戒备却是森严的,那些巡行于宫墙之外的武士,一个个年轻精壮,不但受过严格的训练,而且都有着相当造诣的武功。
一些禁军领班,更不乏杰出的人物。
袁紫烟不知道,这批卫守皇宫的禁军有多少人马?
但他们是天下最精锐的军士。
如果戍守长安的兵马,也是这样精良的军士,那真是天下无敌的一支大军。
能训练出这么一批精良的军马,绝不是一个庸碌无才的皇帝。
袁紫烟很想见统率这批宫卫禁军的首领,是个什么样人物?
因为,入宫来三个月之久,竟然未见他出现在皇上身侧。
不知是隋炀帝宫禁森严,末得宣召不能入宫呢?还是他不愿擅入这齐集天下美女的宫廷。
袁紫烟入宫三个月了,发觉能在宫中走动的男人,只有太监、保护宫廷的禁卫军,也只能守卫在宫墙之外。
这千百美女集居的后宫,竟也是男人的禁地。
这是一个残忍的禁令,千百美女,只能面对一个男人,连冒死偷尝一下禁果的机会,也被防范得点滴不漏。
袁紫烟开始留心到军国大事,很快地发觉了有几道十万火急的奏章,也被弃置在御书房的龙案上。
隋炀帝两月不朝,竟然也未到御书房去过。
袁紫烟偷入了御书房,拆阅几道火急的奏章。
果然,都是请求赈济,旱涝灾情,提调军兵,进行抚剿匪乱的紧急大事。
隋炀帝似是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
是的!星火已燃,燎原的火势,已经为期不远了。
袁紫烟开始了多面的观察,发觉隋炀帝的精神也有些恍惚了。
练武有成,精于保养的隋炀帝,虽然纵情酒色,但却有着善自珍摄的本领,怎会一下子垮了下来。
袁紫烟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袁宝儿。
那是太原留守李渊晋献皇上的一个美女,也是隋炀帝近日的新宠。
这种事常常发生,本不足怪,在众家夫人的争宠之下,竟以搜罗到的美女奉献,三五天,就会有一位新美女奉侍帝王,各院夫人,借新宠以固旧爱。
但袁宝儿似是改变了这种情势。
原本不留心隋炀帝风流韵事的袁紫烟,也不得不改变了,开始暗中查访。
果然,很快地发觉了一个惊人的内幕。
隋炀帝雨露普施的行为,似未改变,轮流在各院夫人处留宿,但五更天之前,必会离开,悄然的赶往“琼花院”。
那正是袁宝儿住的地方,似是已到了非卿不欢的境界。
袁紫烟身怀无上奇术和绝世武功,但却没有处理事情的经验!尤其是这种男女间情爱纠缠。
发觉了危机所在,但袁紫烟仍然是束手无策。
这日,隋炀帝和萧皇后饮宴于显仁宫中,这本是每月一次的定例,是皇上和皇后单独相处的时光。
隋炀帝虽然风流,但对萧皇后一直保持了相当的尊重,这一天的宴会,十二院正式列名的夫人,都不能参加。
但萧皇后却表现了泱泱风度,邀请了十二院的夫人,全部与会,袁紫烟是奉命伺酒的女官。
十二院夫人,各带着两个院中最美的宫女,盛装而来,希望争取到隋炀帝的青睐,多一次的留宿宠幸。
美酒、佳肴的欢宴,也是竞艳争宠的斗争。
袁紫烟原希望能借此机会,仔细观察一下袁宝儿,可惜袁宝儿竟未受到萧皇后的邀请。
因为,琼花院的袁宝儿还未正式被册封夫人。
十二院各具姿色的夫人,二十四个美丽的宫女,再加上风华正盛的萧皇后,和袁紫烟率领的一批伺酒女嫔,无一不是由各地征选而来的美人。
北地胭脂,南国佳人,聚集在一堂之上,全都打起精神,摆出了无限风情,讨好这个风流皇帝,看得人眼都花了。
但隋炀帝似是没有快乐的感觉,萧皇后发觉了,也想起了琼花院的袁宝儿,那个讨人喜爱的小美人。
于是,暗差女官,去请袁宝儿。
果然是对症之药,袁宝儿娇俏的身影,一出现显仁宫中,隋炀帝立刻笑了,举起手中的酒杯,敬向萧皇后道:“知朕者,御妻也!”
萧后微微一笑,道:“宝儿可人,妾对她也有着眷恋难舍的感觉。”
话虽说得婉转,但她心中却有不安的感觉,隋炀帝似已有渐集于袁宝儿一身的倾向。
十二院夫人,也都有着危机临头之感,对帝王,她们早已有非我独属的认识,只求能常沾雨露,保住一院夫人之位,但如三千宠爱集一身,那就门前冷落车马稀,从此难见君王面了。
心中虽有无限忌妒,但仍然得装出一脸笑意。
袁宝儿缓步行来,只对隋炀帝微微一笑,却转对萧皇后行了过去,拜伏于地,道:“妾婢叩见娘娘干岁!”
萧皇后一把挽起,笑道:“不用多礼。”
袁宝儿目光四顾,福了一福,道:“见过众家姐姐,宝儿少不更事,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诸位姐姐指教。”
隋炀帝哈哈一笑道:“宝儿,诸位夫人、妃子,都是朕的爱卿,朕之所爱,即众卿所爱也。”
话说得很明白了,再不知趣,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十二院夫人全都站起来,举起酒杯,向着袁宝儿遭:“宝妹妹天资国色,我见犹怜。来!我们大家敬你一杯。”
隋炀帝急急把面前的酒杯,递给袁宝儿。
冷眼旁观的袁紫烟,只看得暗暗叹息一声,忖道:“她们都是冠绝群芳的美女,才色兼备,却全活在一个男人阴影之下,既可悲,又可怜。”隋炀帝不待袁宝儿喝干杯中之酒,已把袁宝儿抱入怀中,笑道:“宝儿年幼,不能喝,朕代她喝了。”
隋炀帝取过宝儿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爱恋之深,已难自已。
袁紫烟凝神望去,发觉了这个仅仅十五的小佳人,全身的肌肤,都泛着桃花一般的颜色,脸上带着娇稚的微笑,充满着弹性的肌肉,散发出一种醉人如酒的诱惑,也不禁为之心动。
世上怎会有如此完美的尤物?集娇、媚、色、妖于一身。
勿怪隋炀帝对她迷恋日深。
她进宫一个月,隋炀帝连设在内宫的御书房,也未去一次,能抽出的时间,都和她腻在一块儿了。
袁宝儿轻轻拉开了隋炀帝紧抱柳腰的双手,带着三分娇羞,道:“皇上,宠坏宝儿了。”
隋炀帝笑道:“朕历经天下颜色,论风华御妻第一,十二院夫人,是春兰、秋菊极其美,妃子、才人,个个多娇,但如论娇媚、可人,就非宝儿莫属了。”
袁紫烟暗道:“我哪里不如别人了?哼!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皇上,国事为重啊!”袁宝儿娇甜的声音,幽幽动人的说道:“皇后,妾婢,和众家夫人姐姐,都希望国基永固,皇上万寿无疆。”
隋炀帝沉了一阵,道:“世无百岁英雄,万寿千年的仙道之举,朕也不去想它,能得众卿家这等绝色美人,使朕活得十分快活,军国大事,自有百官为朕分劳,朕如事必亲恭,岂不要冷落了众位卿家。”
真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亡国之君。
袁宝儿忽然笑了,笑的百媚横生,罗袖挥动,伸出了纤纤玉指,握住了隋炀帝的右手,一股浮动的香气,扑向了隋炀帝。
袁紫烟也闻到了,竟也心神一荡。
她修为深厚,立刻感觉到这种香味,不是女人身上的体香,而是一种精心调配的香,引人欲念,勾人魂魄。
果然,隋炀帝忍不住了,不管皇后在侧,嫔妃环伺,竟把袁宝儿拥入怀中,站起了身子,大有迫不及待之感。
好霸道的香气!
袁紫烟心生警惕,屏住呼吸,运气排出了吸入肺腑的香气,神志顿复清明。
转头看去,只见萧后和十二夫人,个个红晕双颊,痴痴地望着袁宝儿。
女人尚且如此,隋炀帝就不能看了。
这时,一个身着红袍,手中捧着奏章的年轻官员,冲开拦阻的太监,快步行了过来。一膝跪地,道:“兵部侍郎兼宫卫统领,宇文成都,叩见皇上。”
好大的脸子!隋炀帝大感不悦。道:“恃宠而骄,擅闯后宫,不怕朕杀了你么?”
“皇上恕罪,成都冒死惊驾,实固国事紧急,不敢延误,伏乞吾皇垂察。”
袁宝儿身上散发出的奇香,配合她娇媚之态,勾起隋炀帝的欲火,已燃烧红了他的双颊,哪里还有心听闻国事,冷冷地说道“有事明日早朝再奏!”
抱着袁宝儿,向前行去。
“皇上,已三个月未上朝了!”
隋炀帝置若罔闻,头也未回一下。
袁紫烟暗暗叹息一声,再也忍不下了,罗袖轻拂,冷风四起,扫过了萧后和十二夫人,也扫过了隋炀帝。
萧皇后和众夫人尽复常态,也逐走了隋炀帝焚身欲火,一下子冷静下来,放开了袁宝儿,回头说道:“成都!”
“臣在。”
“你说有紧急国事,是什么事啊?”隋炀帝似是由迷醉中清醒过来。
袁紫烟一直留心着袁宝儿,看到她脸上闪掠过一抹讶异的神色,但很快恢复平静,妖媚之态,亦然消失。
一个清雅庄重的袁宝儿,静静地站在那里。
这才是真正的袁宝儿,一个清丽绝俗的小佳人。
袁紫烟暗暗吃惊,忖道:“这个美丽的小尤物啊!能如此控制神态、表情,瞬息间千变万化,术法之精,实非等闲。”
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皇上,九江、晋江、马邑、曹州、河南、南阳,乱民造反不下数十万,各地州府,多被攻陷。”宇文成都侃侃而谈,道:“烽火之下,民不聊生,再不提调大军,能将抚剿,恐将野火燎原……”
“有这等事,朕设百官,任州府,各有专司,为什么不能为朕分忧,早日弭平乱源呢?”
“这…”成都不敢说。
“说吧!朕恕你无罪。”
“皇上天威,调动兵马,动支库银的权力,全握于皇上之手。”宇文成都道:“没有皇上的谕旨,百官都无能为力!”
隋炀帝似乎是很满意君权的威望,一手握天下的治乱,万民的生死,笑一笑,道:“如此大事,怎不早一些呈上奏章呢?”
“皇上,十二道紧急奏章,都积压在御书房龙案之上。”
“嗯!”隋炀帝想到积压到高达数尺的呈阅奏章,不禁生出烦恼,微微一皱眉头,道:“六部公卿、谏议大夫,怎不面奏于朕呢?”
“皇上已三个月未朝!”
“朕有三个月未上朝了吗?”
“是!就是设在宫内的御书房,皇上也有一个月未去过了!”
宇文成都意气昂扬地说:“公卿大人,求见面圣者,不下十余人,只是宫禁森严,未得宣召,不能入觐,鹄候竟日,臣得皇上恩赐,兼任宫卫统领,得有出入宫门之便,才有冒死面圣的机会,耿耿此心,请恕臣犯驾直言之罪!”
“成都,起来吧!”
“谢主隆恩!”宇文成都缓缓站起,垂首而立。
隋炀帝仰望着万里无云的碧空,叹息一声,道:“江山如画,后宫多娇,成都,只怕朕很难得到这两全其美了。”
宇文成都道:“大隋朝帝基牢固,能将众多,只要皇上一道谕旨颁下,大军出动,不难一鼓扫平六路尘烟。”
“说的好!成都。“隋炀帝拍着宇文成都的肩膀,笑道:“你牧场夺魁,一日间连败了七十二位好汉,朕有你这样一员虎将,何愁六路尘烟不平?”
就由你统帅大军,扫平乱源,朕封你兵马大元帅,节制天下兵马,克日出师,得胜归来,就在这显仁宫中,设筵为你接风!朕将尽出宫中美女,为你祝贺。”
这样一个善于用人的皇帝,你能说他昏庸吗?
“臣遵旨……”
“皇上,大才小用了!”袁紫烟突然开了口,道:“真正的危机在京师,把宇文将军这样的勇武之士,遣差于外,使禁宫空虚,如何能对付侵犯皇宫的强敌,保护皇上的安全呢?”
她已经忍耐太久,天象的急速变化,袁宝儿的惊人术法,已显示出危机迫在眉睫。
“什么?”隋炀帝有点讶异,忿怒地说:“什么人敢犯皇宫,危言耸听,惑乱人心,惊吓了朕的众家美人,杀……”
目光转注到袁紫烟的身上,顿然住口,杀无赦,再也说不下去了。
袁紫烟的美丽,是那种飘然出尘,灵气逼人之美,具有仙女之姿,天人之间的雅丽。
隋宫多娇,尽收天下颜色,但隋炀帝却从未见过这样与众不同的美丽。
“你是……”
“嫔女袁紫烟。”
“噢!入宫多久了,朕怎么从未见过……”隋炀帝完全忘去了追问危盲耸听的事,全部精神都用在凝注袁紫烟的身上,道:“一向在哪座宫院当差?”
袁紫烟的四周,似是浮动着一层云气,隋炀帝很想看个清楚,却是总难如愿,有如看雾中之花。
朦胧中的美丽,给人一种无法捉摸的感觉。
隋炀帝两度抬起手来,揉搓自己的眼睛。
“入宫三个月了。”袁紫烟淡淡的笑道:“一向奉派在皇上身侧伺酒。”
“朕之过也,朕之过也!”隋炀帝用力的拍打着脑袋,用自虐表达出内心中的懊恼。
每日的追逐打雁,竞不知天鹅在侧。
这似乎是比他听到六处匪乱的报告,更令他不能原谅自己的昏庸,充分表现出他追逐美色的执著。
袁宝儿已看出隋炀帝被袁紫烟另一种清雅之美所吸引,心中甚感吃惊,入宫一月,竟未能发觉后宫之中,有这么一位灵慧绝世的高人!
她实在太大意了!
原本要诱使隋炀帝表现出汇集宠爱于一身,让皇后和十二院夫人,心生妒恨的目的,已难达成,这一仗败得很惨!
“皇上。”袁宝儿微笑如花的道:“妾婢告退了?”
“好!好。宝妃果然可人。”隋炀帝笑道:“朕重重有赏。”
摆明了一副喜见新人,忘旧人的姿态。
“多谢皇上。”袁宝儿娇笑依然,看不出一点妒忌的神色,接道:“紫烟姐姐,好好池照顾皇上啊!”
柔柔细语中,带着一阵香气,飘然而去。
“妾婢恭送宝妃娘娘。”袁紫烟缓缓向下跪去,心中也十分震惊袁宝儿的应变能力。
不论袁紫烟是否愿意?但袁宝儿已是住入“琼花院”的妃子身份。
一只手伸了过来,挽起了袁紫烟。
是隋炀帝,借机会紧紧地握住了袁紫烟纤巧的玉手。
袁紫烟没有挣脱,也不能挣脱,谁敢拒绝帝王吃豆腐呢?
事实上,隋炀帝是帮了袁紫烟一个大忙,她根本不愿跪下去。
她只是借长裙掩遮,盘收了双腿,摆出个下跪的姿势,皇上伸手一握,也就借势站起身子。
隋炀帝近在咫尺,并未发觉。
上百只的美女眼睛,也未发觉。
那是很高明的武功技艺,硬把一双修长的玉腿,盘收得不见破绽。
但袁宝儿看到了。
袁宝儿正回过头来,想表现一下谦逊的礼貌,准备拉拢这个灵慧的美女了。
但却发觉了袁紫烟全身在空中虚浮着,似是心中已存了一种敌意,不禁大大一震,却仍能不忘掩饰,挥手一笑,道:“姐姐请起,小妹当受不住。”
她遥遥一礼,转身而去。
袁紫烟的举动,也没有瞒过宇文成都。
他是个身负绝顶武功的高手,耳目灵敏,洞察细微。
但这个发现,使得宇文成都心中震动极了,他夜巡内宫,已发觉袁宝儿是身怀奇技的人物。
因宝儿是隋炀帝的宠家,不敢贸然下令调查,只能在暗中留心。
现在,又冒出了一个袁紫烟来,她入宫三月,自己却全无察觉,比起袁宝儿,似乎是更为可怕了。
“成都,不要叹气!咱们到御书房去,朕要和你研商一下,抚剿六路乱匪的国事!”
清醒时的隋炀帝,实在是个知人善任的精明帝王。
“是是是!臣在候驾。”宇文成都恢复了镇静。
“紫烟,一起来吧!”隋炀帝挽住了袁紫烟的右手,举步向前行去。
隋炀帝望着堆满御案的奏章,有些气馁地说道:“成都,你才兼文武,替朕分劳,检阅一下这些奏章,选出一些重要的给朕批阅。”
宇文成都道:“皇上,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拨款赡灾,以安民生,剿灭乱匪,以振民气。国事虽然纷陈,但大局尚未紊乱,暴民平定之后,就不难理出一个头绪了?”
隋炀帝虽在静听宇文成都的意见,但双目如贼,不停地在袁紫烟身上搜觅,看的袁紫烟脸都红了,只好微垂螓首,含羞浅笑。
有什么办法呢?他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
但袁紫烟的美丽,是清秀、飘逸的仙姿玉容,不带惑人的妖气。
所以,隋炀帝还很清醒,也听清楚了宇文成都的奏章。
“派高颍代朕放济赈银,韩擒虎提调大军,分剿六路乱民,卿家以为如何?”
“皇上英明,高颍清廉,望重一时,由他出面发放赈银,实为第一人选……”宇文成都道:“韩擒虎一代名将,年事虽长,余威犹存,不少统兵之帅,多为他的旧属,由他总绾总符,乱事指日可平了。”
朕拨库银百万两,由高颍携往赈灾,不足之数,由各道州府筹垫,抵缴来年粮赋。”隋炀帝道:“封韩擒虎为六路都招讨,提大军三十万,克日出师,朕给他一年限期,平灭六路尘烟,时间是否够呢?”
宇文成都笑道:“再授他尚方宝剑,节制各道军兵,便宜放手行事,抚剿并行,分路进兵,一年应该够了。”
“好!朕这就发下诏旨。”隋炀帝召来太监,亲书诏旨,走笔如飞,片刻而就。
袁紫烟冷眼旁观,看他处事的果决英明,实在是个才情纵横的好皇帝,如果,他肯把三分之一的精力花在朝政上,大隋朝绝不会有亡国之忧。
诏旨颁下,隋炀帝似是受了一番委屈,摇摇头,叹道:“成都,这积案奏章,既非什么大事,就由你代朕处置丁吧!”
“皇上,这个成都怎敢承担!由成都会同禀笔太监,整列条陈,再请皇上决示吧?”
宇文成都表现出了绝对的尊敬。
“好吧!”隋炀帝已显出极不耐烦的神色,拉住袁紫烟离开了御书房。
看出隋炀帝的不悦神情,宇文成都不敢再多言了。
虽然,他想提出袁宝儿一些可疑的事迹。
袁紫烟回顾了宇文成都一眼,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她发觉了宇文成都以目示意她,此时不宜多言。
袁紫烟想不通,她已明白的说出来,危险在京都,泄漏出天机,隋炀帝为什么不追问呢?
她原想御书房一番深谈,能取得隋炀帝的信任,也取得宇文成都的合作,用宫廷禁卫的力量,展开扑灭王气的工作,以挽救一场杀劫。现在看来已非易事。
隋炀帝直奔正房,两个坐在厅房的宫女,一见隋炀帝突然到来,急急跪下接驾,隋炀帝却一挥手,把两个宫女撵了出去。
隋炀帝放开袁紫烟,大喘了两口气。
袁紫烟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发觉这是处很奇怪的地方,像一处寝宫,却不见床帐,两张太师椅上,铺着粉红色的坐垫。
一张红漆八仙桌上,放着细瓷茶壶和四个瓷杯。
最奇怪的一张奇大的木椅上,覆盖着粉红色的绿花被套。
袁紫烟看不懂是什么地方,也不懂房中的设备作用。
她奇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逍遥居!”隋炀帝掀去大木椅上的粉红披套,笑道:“紫烟,坐上去试试看?”
袁紫烟眨动了一下大眼睛,忖道:“你是一国之君,怎的还童心未退,这不过是一张大木椅罢了,有什么好试的?”
帝王是拥有绝对权威的人!一句话决人生死,没有人敢违抗他的令谕。
但袁紫烟却是一点也不害怕,竟然站着未动。
“坐上去啊!”
隋炀帝诡异的笑着,扶着袁紫烟行近木椅。
“这个顽劣的皇上。”袁紫烟心中忖道:“我要借助他的权势,完成拯救万民苍生的功德,倒是不宜太过忤逆他,坐就坐吧:难道这张木椅上,布下了天罗地网不成?”
在隋炀帝半推半扶下,袁紫烟坐上了大木椅。
柔软的椅面,似是用锦缎织成,坐上去相当的舒适。
隋炀帝笑得更诡异了,拿起袁紫烟的双腕放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道:“这叫逍遥椅,朕要巧手的工匠制成。”
“这样一张木椅,有什么用处呢?”袁紫烟道:“不过,坐上来到很安适。”
“那就好!”隋炀帝突然一按机钮,大木椅扶手之上,立刻伸出两道铁箍,紧紧地把袁紫烟双腕扣在了扶手上。
袁紫烟一皱眉头,道:“皇上,这是干什么呀?”
“紫烟,看上去,你是个很倔强的人,朕自知说服你不太容易啊!”
“我不太明白!你有话,尽管说个清楚!”袁紫烟的神情十分镇静,道:“你是皇上,谁敢不听呢?”
木椅突然开始快速的旋动,椅背也向后倒去,另一道铁箍,伸了出来,扣紧了袁紫烟的柳腰……
不用再问什么,袁紫烟已明白了,逍遥椅的用途,是帮助帝王征服倔强女人的调和设备。
袁紫烟突然升起了怒火。
“紫烟!朕不会辜负你的,事毕之后,朕封你一院夫人!”
袁紫烟长长吐一口气,强忍下怒火,冷冷地说道,“男女相悦,也不用把手脚、身体,用铁箍箍起来!这不是求爱,是强暴!”
“强暴!”隋炀帝愣了一下,笑道:“我懂,不过,我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说出这句话来!”
“你能作的出来,别人为什么不能说!”袁紫烟道。
“紫烟,不要生气,朕只是好玩啊!”
“哼!大隋朝的江山,就快被你玩完了!”袁紫烟道:“再这样玩下去,只怕一年也玩不到了!”
隋炀帝呆了一呆,道:“紫烟!这可是砍头的大罪!不能胡说啊!”
“一点也不胡说!东北王气西南来,已然逼近长安。”袁紫烟遭:“你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朕确实感觉不到,你又怎么知道呢?”
“看天象啊!”
“看天象?”隋炀帝道:“天象有什么变化?”
“三垣星宿,已快被困住了,你还玩的开心啊?”袁紫烟道:“一旦紫微晦昧,你这个皇帝就作不成了。”
“有这么严重吗?朕不过喜好游乐,区区小事,上天星文也会垂象吗?”
袁紫烟叹息一声,道:“天意如此,我也帮不上忙了。”双手微挣,铁箍断裂,柳腰微摆,整座逍遥椅片片碎散于地。
隋炀帝呆呆地站在一侧,茫然地看着袁紫烟。
袁紫烟冷冷说:“明天,我就要离开宫廷,任你这个风流皇帝,自生自灭吧!”快步行出了逍遥居。
隋炀帝没有阻止。
事实上,他已心知无能阻止,甚至袁紫烟要伤害他,他也已无能逃避。
袁紫烟真的准备了,和皇上闹个水火不容的局面,借重他权势挽救苍生的愿望,已难实现。
这长安深宫中,无她留恋的地方了。
幽居在深宫的嫔、妃、才人,大概没有一个会拒绝帝王的要求。
她们每日整理姿容,涂脂抹粉,不就是盼望着这一天吗?有的人苦苦等待了三五年,才遇上这个机会,也有人盼望到人老珠黄,两鬓斑白,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袁紫烟不是喜欢隋炀帝,无法敞开心怀接纳他,但在了解了宫中的情势,隋炀帝的为人之后,也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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