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动作,三团拳大的物体,吐射着蓝汪汪的六角星芒,闪电般飞击向勾灰灰上中下三盘,而当这三枚飞星方才映现空中,他借着转旋上身之力,又是三枚飞星电射到敌人左右及头顶三个部位!
“噫”了一声,勾灰灰蓦地跃起,在虚空中滚桶般侧横飘出,双掌同时暴探,在满空的飞星迸射中,鹿望朴口咬弯刀,两手齐挥,十三枚泛着蓝光的精钢飞星已摇曳不定的布成一面多角度的罗网交射卷上!
半空中,勾灰灰庞大的身躯蓦而颤抖了一下,他猛一挺身,竟然如一只脱弦的怒矢般笔直冲上去六丈多远!
项真冷冷一笑,叫道:“勾老五,你逃不掉!”
叫声里项真轻飘飘的凌空拔出寻丈,他身形一曲一卷,又突地舒展,就宛如一条云中的黄龙冲飞而去,那么美妙及凌厉的扑向勾灰灰!
勾灰灰在空中一个翻滚,整张面孔已在这刹那变成青紫之色,一脸的横肉紧绷若欲裂开,他一双小眼像带着血般死瞪着项真,右臂一抛,一条五尺多长,三寸宽窄的布带已摔了过来,这条布带鼓鼓的,分成一截一截,仿佛病蛇般懒懒缠向项真的上身!
眉梢子一扬,项真冷冷一叱,掌后似欲回千百年来流逝的时光,那么狠辣而快速的倏出猝收,身形同时斜掠向右方——
布带响起一声沉闷的涨裂声,一片白蒙蒙的灰粉似浓雾般簌簌笼罩迷漫,而另一声极为低哑的,呻吟般的哼卿亦几不可闻的传入项真耳中,他闭住呼吸,窒着嗓子低喊:“快躲!”
逆着风,项真一口气凌空掠出十七丈,目光一扫,下面的无双派人马亦已纷纷奔出,个个掩着口鼻,鹿望朴刚正在绕过烟雾企图继续追敌!
项真就势一个盘旋,双臂前进,两脚急蹬,瘦削的身躯箭也似的暴穿而出,他的眼睛炯然凝视着四周,但是,在那片灰雾之后,除了随风摇荡的芦苇之外,连一点敌人的踪影也寻不着了。
轻轻落下,项真静静的倾听着,双目亦在不停的仔细搜视,而远处河水渺渺,霭气沉沉,眼前白芦晃动,气氲淡漠,哪里还有红鼻子灰灰的消息呢?就像他也融在那层烟雾之内消逝了一样……
点着水面,鹿望朴疾奔而近,他略微有些喘息的叫道:“项兄,可看见了什么?”
项真摆摆手,道:“他大约是水逃了,这芦苇荡隔着河水深处只有十来丈远近,假如勾灰灰咬得下牙,他可以入芦苇下面的流水里伏游到河心……”
鹿望朴垂下目光,瞧了瞧只淹到自己膝盖处的污浊流水,他吁了口长气,慢慢吞吞的道:“这里的水混得和泥浆一样,又浓又稠,还带点腥膻味,如果要伏下这种泥水潜行,呃,可真得横横心……
笑了笑,项真懒懒的道:“勾灰灰当然不会嫌污秽,因为,他要活命。”
鹿望朴呵呵笑了起来,欣恰的道:“项兄,据在下看,这没鼻子的匹夫大约是受伤了。”
项真点点头,道:“不错,他连中了你的三枚飞星,鹿兄,你这手暗器功夫确实不凡,够得上列入圣手之流了。”
鹿望朴连连摇手道:“罢了罢了,在下这几手庄稼把式只能唬着外行人玩玩,哪里算得上什么硬功夫?项兄,在你面前,在下确实承担不起夸誉。”
淡闲的一笑,项真道:“鹿兄无庸容套,现在,鹿兄请朝后看——”
闻言之下,鹿望朴不由惑然转首朝后瞧去,这一瞧,却不由令他脸上神色突变,原来,在方才那片灰雾罩落的地方,所有的芦苇全已枯萎缩顿,连芦苇杆也泛着黑焦之色,混浊的泥水上面浮着一层灰白的粉末子,似在水面上洒下一片发了灰的面粉,在这片粉末子中,尚浮沉着无数小鱼小虾的尸体,就这一刹,这灰白的粉末竟已发挥了如此狠毒的威力!
“好毒……好毒……”
鹿望朴喃喃诅咒着,咬牙切齿的怒骂着,项真轻轻的拍他肩头,平静而和缓的道:“不用生气,鹿兄,杀伐与争斗本是如此,当然越狠赵好,老实说,吾等也并不较对方为慈悲啊。”
鹿望朴归大弯刀入鞘,恨恨的道:“但也得有个限度,黑手党的角色几乎已残怖得离了谱啦。”
项真搓搓手没有讲话,那边,半弧手提尧已大声叫了过来。
“尊主,我们是这就回去还是继续搜敌?”
鹿望朴瞪着站在最那头的二十几个弟子,火着道:“你们命大都还活蹦乱跳的,也得记着那些战死的弟兄们,还不快去为他们收尸,赖在这里发瘟么!”
站在泥泞里的提尧连忙躬身为礼,一挥手,率着手下弟子收拾死伤匆匆奔去,鹿望朴望着他们远走了,一拂肩上长发,叹口气道:“这一下子,又折了四五个……唉,都是大草原出来的好弟子……”
项真缓缓向岸边行去,悠然道:“生与死原是并存,鹿兄,自吾等投来人间,便准备再行向幽冥,这是自然中的不变定理,谁也不可避免,无法避免,稍微有异的,只是撒手时的方式或有不同而已,嗯,但这不同的结果却又是完全相似……”
鹿望朴怔怔的瞧着项真,直到二人行到岸上,他低沉的道:“项兄,你,你是否能真个堪破生死关?”
项真懒懒一笑,道:“不能。”
想了想,鹿望朴道:“但,在下认为项兄已差不多如此了。”
项真漫步而行,朝鹿望朴眨眨眼,道:“真的不能,鹿兄,否则在下何需如此力拼敌人而不愿束手就缚呢?就是因为在下对于生命尚有留恋,老实说,不到必死之境在下决不愿死,到了必死之境,嗯,不死也由不得自己了,至多程度。鹿兄,在下只是对生死二字看得较为开朗一些罢
鹿望朴拍着手笑道:“妙论,呵,真是妙论……”
二人一路说着说着行向饭馆,河床上无双派的三名弟子尸体已被收走,待二人沿着后面石阶上来,青叶子罗柴已急忙迎上,压着嗓门道:“禀尊主,方才外面已有山门中人前来巡视,弟子看还是早些上道为妙,提师兄已用本门秘制“融肌化骨散”将战死弟兄遗体融了……”
鹿望朴沉着脸,低低地道:“装罐了没有?”
罗柴哑着声音道:“已经装好……”
点点头,鹿望朴偕项真行入膳厅之内,馆子老板魏胖子委顿不堪的与他的几个伙计坐在一边发呆,鹿望朴大步行到他的跟前,胖子目光甫一接触鹿望朴那张冷厉的面容,已不由吓得一哆嗦,双膝一软,抖着声音道:“鹿爷……你老……人家……饶……饶命啊……”
鹿望朴双手插入胖子腋下将他扶起,温和的道:“不用怕,老魏,这件事不能怪你,我知道你是被逼迫的,假如换了咱,呃,恐怕也会这样做。”
魏胖子脸上的肥肉一阵抖动,他舌头打着圈儿道:“真……真不怪小的?爷……小的确实是被逼迫的啊!他……他用小刀子顶着小的背后……又把店里伙计拥了起来……再……再将一只小瓶子里的红色药粉倒进菜里……小的知道那定是爷你的仇家来下毒了,但……唉,小的该死,小的不敢讲,那把刀子就明晃晃的顶在背心……那两个小子说,只要小的敢吐一个字,就……妈呀,就活剖小的膛……”
鹿望朴微微一笑,道:“目前,你不用忧虑了,那些人已有大部份看不见明日的朝阳再升,现在,老魏,有没有未沾上毒药的食物?”
魏胖子一叠声的答应著有,他急忙回头招呼几个伙计再去打点,乘着这个空隙鹿望朴已向一边的青叶子罗柴道:“刚才,那两个黑手党的尸体可已处置?”
罗柴微微一笑,道:“当然,他们也叨扰了咱的半瓶融肌化骨散……”
不多一刻,魏胖子已满头大汗的带着两个伙计用托盘扛着整盘的卤牛肉、猪耳朵、猪蹄子、风鸡、薰鱼等等出来,他自己也提着一个硕大的竹箩筐,箩筐里盛满了雪白的大馒头,胖子将箩筐摆在桌上,歉疚的道:“鹿爷,东西都是存在食柜里准备明天卖的,爷们委屈点先填填饥,还新鲜,就是冷了点……”
说着,他自己伸手随意拣了个馒头,撕下块卤肉夹在里面先大口吃了起来,咽下了几口之后,胖脸一笑,道:“唔,味道对,没有什么邪……”
鹿望朴深深的注视着这位胖掌柜,颔首笑道:“老魏,你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而且,心地不差。”
回头向青叶子罗柴看了一眼,鹿望朴道:“罗柴,弟兄们即刻进膳,两住香后上路!”
罗柴签应一声,膳厅中的无双弟子开始肃静而有序的趋前取食,此刻,半弧手提尧也带着几分疲倦的与数名无双弟子走了进来,他们身上仍沾着血迹与污泥,个个神色戚郁的拿过食物走到一边默默的吃着。
鹿望朴本想责怪他几句,一瞧这情形也就闭住了口,一边,项真刚刚将方才的经过大略述完,包要花一扁嘴,不屑的道:“黑手党这一派人完全是一群怪物,他们打得过就硬吃,打不过就逃命!根本就不讲究江湖上的规矩与气节,我姓包的早就看他们不顺眼,这一次待我养好了伤,非和他们来个硬干不可!”
鹿望朴坐了下来,笑笑道:“与黑手党干,等于晚娘的拳头,早晚也有一顿。”
项真已为君心怡及晏立的女人各做了一只馍夹肉递过去,魏胖子又赶忙上来亲手为桌上诸人斟上热茶,他尚未转身,鹿望朴已将一个软牛皮小袋塞进他手里,胖子咧嘴一笑,手指已熟练的在袋外一摸一捏,嗯,小小的双角元宝有十五个,赤金的!
那张咧开的嘴巴于是咧得更大了,他哈着腰,粗着嗓门道:“唉,唉,哪用这么多,哪用这么多,真是的,小的招待这般简陋,却蒙鹿爷如此厚赏,唉,真是……”
鹿望朴一笑道:“不用客套了,收下吧!今天只怕吓得你不轻呢。”
魏胖子谰笑着弯身退下,东奔西跑得更加热火了,一只大茶壶在手中提得溜溜转,近五十个人的膳厅叫他一个人的影子充满了。
项真沉吟了一阵,道:“离开河头渡,鹿兄,下一程是哪里?”
鹿望朴低声道:“经冀境斧阳河流域而下,到斧头山下一座破庙里与本派其他两拨人马会合,然后直指黑手党老巢!”
舐舐嘴唇项真道:“斧头山阔幅可大?”
鹿望朴道:“不算大,方圆只有三里左右,那座破庙在左山麓一排老松之后,以前叫‘老君刹’,现在早已残颓不堪,几年前在下曾经过一次。”
项真想了想,道:“沿斧阳河上去不到三十里,即是黑手党的老巢。十二拐,所在地了,那里在下虽未去过,却闻说地势十分险恶,黑手党方面亦必定加强戒备,吾等需要详尽计划才是。”
鹿望朴点点头,项真又接着道:“远兵攻坚,最是伤力,在下之意,还是以暗中潜入与对方游斗为上,而且,在下的几位好友亦得寻个地方先行安置下来……”
包要花怪叫一声,道:“公子,你用不着出些傻主意,能不能动我老包自己心里有数,犯得着你牵肠挂肚将我老包摆置起来?”
项真哼了一声,道:“你先别逞能,这不是去逛庙会,过几天我再试试你的功夫,如果你身子成,我决不阻你便是。”
包要花悻悻然的嘀咕着,大口啃了一块馒头。
于是,大家迅速进餐完竣,在鹿望朴的号令下,一行人匆匆离开饭馆,巷子外,马匹都在昂首扬蹄,精神饱满的低声嘶叫着,看情形,这些坐骑已喂足了料啦,不错,自现在起,将有一大段崎岖的路程需要跋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