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重祥接道:“更说不定他收了人家好处——财与色!”
马长盛磨着牙道:“娘的,我看真叫姓关的整疯了!”
金重祥冷冷的,道:“不用急,五哥,姓关的只要和我们朝上面,有仇有恨有气,全能谕雪吐露个干净!”
崔凉脸色有些阴黯,道:“自家兄弟面前,讲话何妨由心——据我看,如若真与姓关的朝上了面,只怕那个结果也并不怎么太妙?”
马长盛瞪眼道:“什么意思?”
崔凉摇头道:“关孤实在厉害。”
金重祥沉默了一下,讲的也是真话:“六哥说得不错,但我们人多,以一对一或许不行,以二对一,也可能围不住他,可是大伙一起上,姓关的便有三头六臂也一样要吃亏!”
崔凉道:“当然,他再强也无法以一己之力与整个‘悟生院’相抗衡,问题是,我们必定会有损伤,而且这损伤将不是太轻——”
金重祥道:“六哥,这样的情况乃是无法避免的,我们却没有选择的余地;不论为‘悟生院’的威信,为了我们哥几个本身的利害,或为了四哥与老人的血仇,我们都势须倾以全力干掉姓关的不可……”
马长盛道:“娘的,我们若不能在这个机会里干掉姓关的,他迟早会有一天转回头来找我们,到了那时,我们的处境怕就更恶劣啦!”
吁了口气,崔凉道:“这个顾虑谁也晓得,但就是不要去想一朝与关孤对仗时的情景,他那‘渡心指’的森森寒气就像能透进了的心底……”
马长盛不悦的道:“老六你今天是怎么搞的?老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崔凉苦笑道:“五哥,我是说的真心话……”
马长盛道:“算了,不说也罢,越说越叫人混身不对劲!”
隐身石隙中的关孤屏息如寂,毫无声响,他静静的聆听着坡下这几个死仇的交谈,他不惊讶,也不气愤,他只是默记着对方话语中那些可能对他有用的内情……
金重祥又启声道:“其实,五哥也不用怪六哥有些忧虑,咱们上上下下,直至连禹老板本人,还不一样心绪不宁?干脆不要去往这上面想,堵得着姓关的自是一劳永逸,万一堵不着,以后的事情如何变化以后再说吧,犯不着现在就自己折磨自己!”
马长盛忽然嘿嘿笑了,道:“娘的,老七,你自己早已在疑神疑鬼惶惶不安了,还说不是在折磨自己呢!”
金重祥道:“何以见得?”
马长盛皮笑肉不动的道:“你紧张的得连人家过路的棺材也硬要掀开来看,不是疑神疑鬼是什么?”
金重祥有些恼火的道:“我这只是小心,哪能说是疑神疑鬼?要知道,关孤那批人诡计多端,狡诈百出,什么样的花巧他们也能用上,当然就得加意防范着点,万一那棺村里装着的不是尸体而是活人,甚且是我们要堵截的人,若叫他们就这么轻易的混过了关,岂不显得我们大无能了?所以为了预防有诈,我才坚令启棺验视——”
马长盛笑道:“你这才是瞎紧张哩,用棺材装活人过关?简直荒唐!”
金重祥道:“一点也不荒唐,这个法子十分有效,可惜的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也没有胆子这样做而已!”
崔凉道:“幸亏他们没有这样做,否则岂不是正好被你识破?”
金重祥做然一笑,道:“就凭关孤再是狡猾,也未必能以逃过我的法眼!”
马长盛咧开嘴道:“还说呢,空自染了一身尸臭!”
金重祥正色道:“宁在毋滥,还是仔细的好!”
马长盛伸了个懒腰,望望天色,道:“整个下午就这么快又消磨光了,看样子,今天仍是不会有什么收获啦!”
崔凉道:“夜里才更须谨慎,关孤比任何人都明白利用黑暗做掩护的技巧!”
金重祥低沉的道:“这些天来,白天忙,晚上累,搞得人精疲力竭,有时候两眼望出去全变得晕茫茫的了!”
马长盛舐舐嘴唇,道:“老九还在睡,等下叫他起来接班,你去躺一会吧!”
金重祥道:“等等再说,我还能挺——”
忽然,他又将目光四扫,压低了声音:“那边路上,夏摩伽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崔凉冷峭的道:“他敢?”
金重祥慎重的道:“别忘了,他一直就是关孤的死党,对关孤可忠心得紧,他现在没有动静,说不定见了关孤之后就跟着也‘窝里反’了!”
马长盛重重一哼,道:“谅他没这个胆量,咱们老大早已奉谕严密监视他了,那边还有左老二,贺三哥等人在着,他敢稍有异动?”
崔凉寒着脸道:“我已经一再向禹老板献议,设法暗里将姓夏的处决——至少也将他软禁起来,以免他和关孤互为呼应,但禹老板却不肯答允,他主要的理由是无罪可加,因为姓夏的在关孤叛离之后,并没有丝毫串反之状,亦无他通同关孤的佐证,相对的,他却更加卖力了,所以禹老板不愿采取行动,怕会冤枉了他,另一方面,禹老板也担心万一动手拿他,会引起意外的伤亡………”
金重祥冷冷的道:“我们大老板还有的别的顾虑哩,军心士气的问题,‘悟生院’叫关孤这一搅,业已成了一潭混水,且更上下翻腾了,正在这个动荡不安的节骨眼下,若是贸然下手对付夏摩伽,很可能激发另一场更大的紊乱与变化,况且,大老板尚抱着侥幸的心里,希望姓夏的是真心对他效忠,大老板也知道目前再也折不得人了,折掉一个便少一个,尤其是‘前执杀手’之属!”
崔凉阴森的道:“我看,老板的这个希望只怕要落空!”
金重祥点点头,道:“姓夏的一定早与关孤勾结好了,别看他眼前一本正经,忠心耿耿,但见关孤出现,他马上就会向我们‘倒戈’,我敢断言,留着他迟早是个祸害!”
崔凉喟了一声,道:“但禹老板不肯听从我们献议,他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马长盛搭腔道:“说不定程妖姬也帮着姓夏的——”
侧脸望着他的“五哥”,金重祥有些啼笑皆非的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妖姬根本就与关孤素来不和,而夏摩伽更是关孤一派的中坚,妖姬怎会帮着姓夏的?她恨他的程度比恨我们还要来得深,五哥有时你论事完全不凭依据,叫人说都不好说……”
马长盛讪讪的道:“大家猜嘛,我还不是猜……”
金重祥道:“可不能胡猜呀!”
崔凉岔开话题道:“‘绝春谷’那边,不知禹老板他们如今在干什么?”
马长盛笑道:“我们老板包管比我们舒服,还不是搂着他的妖姬在作乐?”
金重祥稳练的道:“你想得太离谱了,五哥,禹老板绝不会在这时还有闲情逸致去逗妖姬的乐子,听他们从‘绝春谷’回来的人说,禹老板现在每天只打坐调息两个时辰,其他时间全用在巡行查视上,妖姬也是全身披挂的跟随着,最苦的就是窦启元、庄彪、和冯孝三几个,一天到晚轮流执勤守候,半步不离谷口,百名弟兄也分成两拨,日夜埋伏,那边的情况比我们这里更要紧张得多!”
马长盛摇头,道:“其实,何须这么紧张?”
金重祥眉心微结,道:“为什么不该这么紧张?”
马长胜粗鲁的道:“我们这里才是第一关,也是首当其冲的一关,他们来了,好好歹歹便得在这里大干一场,根本轮不着老板那边费心,等对头闯到他们那里去时,只怕不死也只剩口气了,他们却慌什么?”
金重祥深沉的道:“如果我们拦不住呢?”
马长盛信心十足的道:“凭‘真龙九子’的全部人马,凭“火珠门’的所有好手,凭数百名孩儿,会拦不住关孤有限的几个毛人?”
金重祥道:“假若他们潜行过去了呢?别忘记‘绝春谷’乃是他们必经之路,也是最后拦截他们的机会!”
马长盛幸然道:“你何不说他们全飞过去得了,哪就更一了百了啦!”
一边的崔凉忙道:“真是的,我们自己人在这里瞎抬杠有什么意思?好像还烦得不够似的!”
金重祥揉揉脸,意态索然的道:“好了,净是唇舌翻动,口也干了,咱们回帐蓬里喝上两杯润润喉吧!”
咽了口唾液,马长盛立即笑道:“这还像句人说的话,娘的皮,一阵折腾下来,不独嘴干,肚子也早就饿了,喝上两杯之外犹得好好吃上一顿!”
金重祥道:“五哥,你真不愧号称‘饕餮’。”
马长盛眼珠子一翻,道:“就凭你这句挑剔的话,就十足十的称得上为‘睚眦’了!”
崔凉不奈烦的道:“走吧走吧,别又顶了起来——”
他正说到这里,远处的道路上,业已传来一阵“吱呀”的独轮转动声,三个人立时回头望去,嗯,可不是,前头路上一个粗汉正吃力的推着一辆独轮车走了过来,车的两边木杠上,各依坐着一个人,因为向着阳光的原故,他们一时炫花花的没看清坐在车的人的面容。
心里没来由的一跳,金重祥低促的道:“唏,我觉得有点不对路——”
崔凉却笑笑道:“我怎的没这种感觉?”
粗枝大叶的看了一眼,马长盛不奈烦的道:“走吧,一轮独轮车上坐着两个土娘们,有什么不对路的?莫不成关孤还会从轮轴心里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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