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梦提着铅桶,抬起头惊叫一声。
孟十洲又吓了一跳,因为那人脸上化着大浓妆,在白织灯的照耀下很有些瘆人。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
“我今天值日啊。”
原来是她。听说她被整得惨,看来说的是这个了。不过现实好像也不是说的那样,看起来她刷马桶刷得挺乐呵……
孟十洲看着苏晓梦的大花脸,又回想起外头的那个假人头,问:“你故意搞得很晚是为了偷偷练习?”
“对啊……怎么?”苏晓梦闪烁着几乎放大了一倍的大眼睛。
孟十洲咳了两声,“你既然到这里来的目的……目的不纯,为什么还如此认真?”
“什么目的……你啊?”苏晓梦凑近他说:“正因为如此,才要好好练功,才能更接近你呀。”
“那你白天还偷懒?”
“看来你挺关注我……”不等孟十洲否认,苏晓梦叹气,“少爷,你肯定没看过宫斗剧吧?”
孟十洲不知就里,“为什么要看宫斗剧?”他也不等她说话,已经转身要走。
但是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了,背对着她长出了一口气,“实话告诉你,我可能真的不是孟放的亲儿子,所以孟家的财产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缠着我也是浪费时间。”
苏晓梦一时吃惊,呆在原地,等他走了老远,才自言自语,“你看着吧,我最擅长的事,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
也不知道是不是孟十洲有神奇的法术,第二天开始,苏晓梦的悠闲日子莫名其妙地彻底结束了。
由于她被虐的传言愈演愈烈,对她嫉妒不满的人就一致认定她是个软柿子,开始变着法子给她找事干,但她,仍旧照单全收,一样也不落下。
以至于她从雅文的助理瞬间晋升为所有妆娘的公共助理,甚至还是妆娘们的助理的助理。如果不幸被喊进影棚替客人补妆穿衣送道具的话,还会被摄影师,摄影助理捉住充当小工。
但是,苏晓梦用事实证明了古人的智慧。
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苏晓梦逆风而行,潜移默化地扭转乾坤。
在替摄影师们放烟,抛裙子,摆道具的时候,她总会说说自己知道的典故,帮着客人一起编桥段,顺便给出小小的提示,让摄影师一个个灵感突发,大呼过瘾。
连赵云集都有些心动了,心想如果苏晓梦以后真的成了头牌妆娘,一定要把她拉拢过来做自己的搭档,这样的话,与十洲和雅文的一对一竞争,他必胜无疑。
不仅仅是摄影师和顾客,哪怕是在替小助理们做事的时候,苏晓梦也总是保证自己不出差错,甚至还主动帮忙。
有一次,杨知遇问她拿了一支发钗,发钗却被荟禾故意丢进了水池。苏晓梦明知是有人故意刁难,却还是在大冷天光着脚淌进冰冷的池子里捞,引得很多围观群众良心发现。
至于妆娘们对她的冷落,她也早就习惯了,却天天自我心理疏导,从不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次灵秀腹泻,却抱病上班,只能让优儿时不时替自己给客人上妆。
客人要求在后肩画上样式复杂的彼岸花,优儿假装腾不出手,故意叫苏晓梦来画,等着看她出丑。就在苏晓梦执笔时,灵秀回来,在卷帘后面远远看见了她笔下出色的彩绘。
她看见苏晓梦将画笔还给了优儿才回到位置上,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客人,笑着问:“你画的?画得不错。”见优儿点了点头,而近在咫尺的苏晓梦一声不吭。
灵秀接过画笔,“我来吧。”她细细看着笔下的花卉,心中暗暗赞叹。
那花朵画得随性而写意,绽放着血红和黑色相间的花瓣,虚实交错。有花无叶,妖艳绝伦。
优儿在旁看着,频频点头,诚实地奉承,“果然还是师父厉害……”
听她一喊,其他有空的妆娘和助理也凑过来欣赏。只见彼岸花已经完成,灵秀画龙点睛,用金色的睫毛膏在花蕊上晕染描绘,让花心处充满碎金花粉,显得更加绚丽。
朱颜疑惑地看着花朵,“咦?怎么是红和黑,我们以前不是都用红和白画的吗?”
灵秀笑了笑,突然看向了苏晓梦,“你好像知道为什么?”
苏晓梦眼看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只能说出了原委。
“彼岸花的故事有很多版本。其中有一种,说是从前有个很丑鬼爱上了一个美人,把她囚禁起来。后来,武士杀鬼救出了美人并与她相爱。鬼的血溅在乱草丛中,就长出了红黑相间的彼岸花……”
灵秀点头,“其实化妆师也是一种创造性的工作,我们不能拘泥于固定的技巧和配色,也需要搭配服装,场景,主题和故事内涵……”
优儿发现,灵秀说的时候,看苏晓梦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