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头就干了。
不喝,恐怕今天就出不了这个包厢的门;可是喝下去……沈香香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十洲,爸爸,还有,脑海中,那个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哟,是艾瑞克老板,好久不见。”一闪而过的,也是他的声音。
“什么好久不见,我两天前才来过,何老板好记性。”艾瑞克诡异地笑了笑。
何止温柔浅笑,那是他标志性的笑容,从未曾让人看透真情假意。他瞥了一眼蜷缩在一角的沈香香,仍旧笑着:“艾瑞克老板,我们这个新来的,不懂规矩,你别介意。她是不是不肯喝酒?没事,我替它喝。”
说毕,一口蒙下了沈香香手中的酒,只觉得一股极其辛辣之味贯穿咽喉,仿佛烈火烧身一般。
强忍着疼痛,何止笑道:“哇,这么烈。怪不得她不敢喝。对了,隔壁间,您的老朋友来了,点名要新来的。没有人敢讨人,所以只能让我亲自过来。您就给我个面子,今天你们包厢免单,可好?”
艾瑞克犹豫了,以眼神询问郑枭示下。
“何老板,让她跟你走,可以。不过,你要替她担保,今天发生的事,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们就要找你妈妈去“告状”了……对了,一会儿,你发泄完了,就忘了,要不,给我留个证据?”
说着,郑枭掏出手机,按下了录音键。等何止发下了毒誓,他才放话:“让他们走。”
“还不快过来?”何止一把拉过沈香香。
见两人速速离开,艾瑞克才问:“就这么放她走了,万一她把事情说了出去……”
郑枭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冷笑:“你以为,这个何止凭什么可以把这个地方经营下去?”
出租车上。
憋了半天,沈香香终于憋出了两个字:“谢谢。”
何止的脸色十分难看,惨白如灰,全身不断地出着冷汗,微微抽搐着。此时,他是背对着沈香香的,为的就是不让她发现。终于吐露出感激之情的沈香香,忍不住看了看何止,察觉出了异样。
她一把拽过何止,吓了一跳,想把他推开,却被何止硬生生地搂在了怀里。只听他在她耳边道:“不想被抓回去,就别动,有人监视。”
沈香香只能一动不动,心头,却五味杂陈。
“如果那是毒药,你也喝?”
只听他一声冷笑:“做这行的,早就没命了。”
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何他明明不缺钱,明明可以做别的,却一直没有办法金盆洗手的原因,是因为在天上人间,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监视和牵制,而付出的代价,最重的,是命。
“到了没有,快点!”沈香香对着司机呵道。
司机一脚刹车:“到了。”眼看着沈香香扶着何止下了车,才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那么着急。”最后瞥了一眼抬头可见的四个大字:天府大酒店。掉头行驶而去。
一进房间,何止就冲进了洗手间。
沈香香只听见水龙头双双被打开,哗哗的流水声乍响。一阵呕吐的声音,一阵抽水马桶的声音,而后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厕所内的何止,此刻脑袋已非是自己所能控制地,各种幻想频频出现,而身体却无法抑制地更加剧烈地抽搐着,一股股窒息的感觉涌上胸口。
尽管,他已经想尽办法让自己呕吐了出来,但是,那种无法抑制的不可控感却仍旧挥之不去。他砸光了浴室里的瓶瓶罐罐,没有脱衣服,一头栽进了浴房的冷水浇淋里。
“你怎么样?这……这到底是什么药啊?”沈香香贴在门上,她虽焦急,却没有回应。她只能蹲坐在门外等待,又等待着。
原来,这不是酒店。刚才看到天府酒店四个字的时候,她差一点就想丢弃他,她以为他定要兽性大发。可是想起了他舍身相救,又狠下心来。她感激他——如果喝下那杯酒的是自己,此刻,绝对不会比他更好看。
冷静下来。她才发现,这不是酒店,确切的说,这间房间算不上酒店的房间,除了酒店的基础设施,其他的东西一应俱全,更像是一个长居的住所。所以,他应该只是“回家”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的门“砰”地一声打开了,坐在地上的沈香香转头望去。那个男人,赤着上身,俯视着她,双眼通红,充斥着血丝,面容依旧苍白,微微卷曲的长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珠。
他盯着她,谦谦君子,摇身一变,成一头困兽,一头饥肠辘辘的饿狼。她有些惶恐地退了退,却见他的手臂上,有一道刚刚被玻璃划过的伤,还溢着鲜血。
顾不得那么多,沈香香快速地四下张望,发现无物可用。便奋力撕扯下了身上的一片裙摆,扎住了他的伤口。突然,她又看见了他的眼睛——
任凭他将自己近乎野蛮地从地上抱起,不知为何,她流下了泪。
反正,明天,他都会忘了吧?
床头,是那张熟悉的照片,庄生晓梦。
他爱的,终究是她,苏晓梦。不知为何,心头掠过一丝隐痛,她一手翻倒了那张照片,关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