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父亲去世一周年忌辰了,母亲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计划。因为我正好处于义务劳动总动员期间,无法返回故乡,母亲便计划亲自带着父亲的牌位来京都,并拜托田山道诠和尚为故友的忌辰念诵经文,哪怕念诵几分钟也好。她没有什么钱,只能靠旧交情拜托他念一下。于是,她写了一封信给和尚。和尚答应了,并且还与我传达了她的想法。
听到这个消息,我并没有很开心,因为一些原因,至今我刻意不去关心关于母亲的事情。这是因为我发自内心地不希望和母亲多来往。
我从没责备过母亲。估计母亲对我已经知道那件事一无所知。不过,从那之后,我内心便一直埋怨母亲。
那件事发生在我去东舞鹤中学上学,寄居在叔叔家,第一学期放暑假,我第一次回故乡探亲的时候。当时,母亲的一个亲戚叫仓井,他在大阪创业失败后回到成生村,他是一位上门女婿,他回家之后妻子拒绝让他进门。他妻子还没有消气以前,他只好寄居在我父亲的寺院中。
寺院里蚊帐很少,想必父亲的结核病不会传染,母亲和我及父亲使用一床蚊帐,现在再加上仓井。我记得,那是夏天的一个深夜,我好像听到无数只蝉沿着庭院的树木,来回飞着,正发出“知了、知了”的短暂悲鸣。我可能是被这种声音惊醒了。海浪怒吼着,海风将黄绿色的蚊帐的下角吹了起来。蚊帐的摇摆不同以往。
蚊帐被海风吹得鼓了起来,过滤着风,迫不得已地摇动着。因此被风刮成堆的帐子的形状,并非风的忠实的形状,随着风势不断减弱,棱角也消失了。蚊帐下角与铺席摩擦着,传出如同矮竹叶摇曳的声音。不过,没有风了,蚊帐也还在动,这是比风更微弱的动静,这种动如荡起的波纹般延续到整床蚊帐。这种动牵动着粗布里子,从内侧看过去,巨大的蚊帐仿佛充斥着不安的湖面。不知道这到底是湖上远处的船激荡起的浪头,还是早已驶远的船残留的余波……
我惶恐地朝动静的源头看过去。我感觉,我黑夜里瞪大的眼睛,好像被突然扎进了一把锥子般疼痛难忍。
四人挤在十分狭窄的蚊帐中,我紧挨着父亲,翻身时无意间将父亲挤到了一个角落。一床皱巴巴的白床单隔在我与我所见的景象之间,我背后便是蜷缩成一团的酣睡的父亲,他的呼吸直冲着我的领口。
我发觉父亲醒了,因为我的后背能感受到父亲想按捺住咳嗽,而造成的呼吸的不均匀。这时,有一个巨大的温暖的东西忽然之间遮挡住了十三岁的我睁大的眼睛,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了。我马上就明白了。原来是父亲从我背后伸出了双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直到今日,我依然清晰地记得这双手掌。那是一双独一无二的巨掌。它从我的背后伸过来,一下子遮住了我的眼睛,遮挡住了我所见到的地狱。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巨掌。不知是因为爱、慈悲还是屈辱,起码及时地将我所看到的恐怖的世界遮住了,并将它彻底埋藏在了黑暗中。
我在这双巨掌中轻微地点了下头。父亲通过我的小脸的颔首,立马懂得我是包容与默认了。接着父亲移开了手掌……手掌移开之后,我仍乖乖地继续闭着眼睛,不透一丝光亮。我彻夜未眠。
……不妨回忆一下,后来父亲出殡时,尽管我急切地想一睹父亲的遗容,却并没有流泪。还记得吗,那手掌的羁绊,和父亲的死一块得到了解脱,我只想一睹父亲的遗容,以此来确定自己的生。有关这只手掌,这人世间叫作爱情的东西,我记忆犹新,如此不忘堂堂正正地报复,可是对于母亲,与那无法原谅的记忆不同,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报复。
……住持来信说,母亲准备在父亲一周年忌辰的前一天到金阁寺借宿一夜,并且他已经答应了。住持叫我在忌辰当日也向学校请假。我每天参加义务劳动,忌辰的前一天,我想到马上要回到鹿苑寺,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鹤川有一颗单纯、善良的心,他为我将要与久别的母亲相见而感到开心,寺院的师兄弟也对这件事非常好奇。我虽然十分厌恶母亲,但我并不愿意跟好心的鹤川说自己不想跟母亲见面的原因。工厂下班之后,鹤川便匆匆忙忙地拉着我的胳膊说道:
“喂,我们跑步回去吧!”
要说我完全不想见到母亲,这难免有些太夸张了。我并不是不思念我的母亲,我只是不喜欢公然表达对亲人的爱,可能这也是我为自己的厌恶想方设法找寻各种理由罢了。这正是我性格的缺陷。要是用各种理由能够合理地表达真正的感情还可以,但是有时,我自己脑袋中编造的各种借口,将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感情强加到自己身上。这样的感情原本就和我没有关系。
不过,只拿我的厌恶来讲,某些方面也是正确的。这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令人厌恶的人。
“为什么要跑呢,跑不动了!太累了,拖着两腿回去不就好了。”
“如此一来,便会得到你母亲的同情,你想撒娇是不是!”
鹤川一直如此,经常误会我的想法。不过,我一点儿都不讨厌他,而且还很依赖他。他是我忠实的翻译者,将我的话翻译成现在的语言,是我珍贵的朋友。
有时,我感觉鹤川就是一名精通炼金术的师傅,好像能够把铅炼成金。我是照片的底片,他是正片。我那混浊且阴暗的感情,只要经过他内心的过滤,便一定会成为清澈的、散发着光芒的感情,我已经无数次惊讶地看到这样的变化了。正当我磕磕巴巴、犹豫不决时,鹤川把我的感情翻了过来,彻底地传向了外侧。我从这些惊讶中学习到,如果仅限于感情的范围内,那么人世间最恶与最善的感情便没有什么区别,有着相同的效果;善恶从外表看来毫无区别,如此等等,这些道理尽管用尽语言来解释,只怕鹤川也无法相信。可是,这对我来说却是一个可怕的发现。即使因为鹤川的原因,我不再害怕伪善,但是在我看来,伪善只是相对的罪过罢了。
尽管京都并未遭遇空袭,可是我见到了这样的情景:有一次,一名员工按照工厂的指示拿着飞机部件的订货单赶往大阪总工厂出差的时候,遭遇空袭,肠子都露出来了,被人们用担架抬了回来。
为何露出来的肠子如此凄惨?为何见到人的内脏会害怕,一定要捂住眼睛?为何流血让人感觉恐怖?为何人的内脏会如此丑陋?……这和那柔软润泽的肌肤本质不是一样吗?……要是我跟鹤川讲,我是从他那里学会了将自身的丑陋化为乌有,他的表情会如何呢?至于内在和外在,假如将人看成蔷薇花这样没有内外的东西,那么人们为何会将这样的想法看作是非人性的呢?要是人们将自身精神的内在与肉体的内在看作蔷薇花瓣,可以柔顺地翻来卷去,令其在五月的阳光与微风中……
母亲已经到了,正在老师的房间说话。我与鹤川在初夏夕阳照耀下的走廊上跪坐下来,打了一声招呼:“我们回来了!”
老师叫我一个人进屋,在母亲面前夸奖了我一番。我低下头,几乎都没有看母亲的脸。只瞥见她那穿着褪色的藏青棉布劳动裤的膝盖,和膝盖上放着的脏兮兮的手。
老师跟我们母子俩说我们可以走了。我们再次施礼后便离开了房间。小书院朝南,我的房间便是那个面朝着中院的五铺席宽的储藏室。当房内只有我们两人时,母亲哭了。
我早就预料到了,因此我可以冷静地面对。
“我早已成了鹿苑寺的弟子,在我学成以前,拜托您不要再来探望我。”
“我明白,我明白。”
我对母亲迎头就是这样残酷的言语,心中有些畅快。可是母亲仍像往常一样,毫无感受,也没有丝毫的抗拒,倒叫人有些不安。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母亲跨过门槛坐到我身边来,这事我连想一下都觉得可怕。
母亲晒得黢黑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细小、狡黠且深陷的眼睛,只有嘴唇红润光滑,仿佛其他生物,长着一排乡下人特有的坚固的大牙齿。要是城市中的女人,在这样的年纪浓妆艳抹一下也不难看。可母亲的脸好像尽量扮丑,但总感觉残存着一种隐蔽的性感,我敏锐地察觉出这点并深感厌恶。
离开老师回到房间之后,母亲恣意地放声痛哭了一阵,接着用配给的人造纤维手巾擦了擦敞开的衣襟下露出来的黑乎乎的胸膛。那手巾的质地如同动物皮毛一样闪闪发光,沾上汗水之后,看起来更加光亮了。
母亲从背囊中掏出大米,说道:“这是送给老师的。”我一声不吭。母亲拿出用旧灰色丝棉包了好几层的父亲的灵位,放在我的书架上。
“真是十分感谢,明天老师诵经,你父亲也会很开心的。”
“忌辰结束之后,您就会回生成吗?”
母亲的回答却令我十分意外。她说她早就已经将寺院的权限转让给别人了,也处理了仅有的田地,还清了父亲欠下的全部医疗费。今后她就独自一人了,她计划投奔京都近郊加佐郡的伯父家,她这次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件事。
我没有寺院可回了!再也没有人在那荒芜的海角村庄等我了。
此时,我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不知母亲怎么想。她将嘴靠近我的耳朵讲道:
“唉,那里已经没有你的寺院了。你除了留在这个金阁寺当住持,再也没有其他出路了。你要努力让老师喜欢你,才能让他传位给你,不是吗?这是妈妈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希望了!”
我惴惴不安地看着母亲,但是,我内心太恐惧了,不敢直视她。
储藏室一片昏暗。母亲靠近我的耳边说话,我的周围立刻充斥着慈母亲的汗味儿。我还记得当时母亲笑了。儿时的喂奶的记忆,那浅黑色的乳房,在我的内心翻滚着,让我感到五味杂陈。那卑微的野火好像被一种肉体的强制力点燃,我为此感到十分害怕。当我的脸颊触碰到母亲卷曲的鬓发时,我看到一只蜻蜓停在了笼罩在黄昏中的中院那布满了青苔的洗手钵上,悠然自得地歇息着。傍晚的天空将影子投落在这片小小的圆形水面上,周围寂静无声。此时,鹿苑寺完全变成了无人的寺院。
我终于可以正视母亲了。她笑了,那闪闪放光的金牙从滋润的唇边露了出来。我的回答变得越发结巴起来。
“但是,我,我也许会,应征、应征入伍,说不定还会、还会战死呢。”
“傻孩子,要是连你这样结巴的人都需要去当兵,那日本也要灭亡了。”
我的脊背僵直,我对母亲十分厌恶,结结巴巴讲出的话,不过是为了搪塞她而已。
“空袭,或许会烧毁金阁呀!”
“事已至此,京都肯定不会再被炸了,美国人会手下留情的。”
……我并未再作回答。薄暮时分,寺院中庭呈现一派海底的颜色。石头保持着一种激烈格斗的姿势在下沉。
母亲完全不在意我的一声不吭,站起来看了看将这五铺席宽的房间围起来的木板门,不客气地问道:
“还没到吃药石饭的时候吗?”
事后回想,这次和母亲的会面,对我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如果说当时是我发觉母亲一直和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中的时候,那么那时候,也是母亲的想法对我造成了巨大影响的时候。
母亲生来就无缘于美丽的金阁,不过她却有着我所不了解的现实感觉。京都不会遭到空袭,虽然这不是我所希望的,但很有可能是真的。如果从此以后金阁都不会面临空袭的危险,那么我的人生的意义便会消失,我所居住的世界便会瓦解。
另外,我对母亲难以想象的野心感到厌恶,但又被其俘虏了。父亲沉默不语,但可能也是受到了母亲相同的野心的驱使,所以才将我送到这座寺院里的吧。田山道诠法师是一名单身汉。要是法师本人是接受了前代法师的托付而将鹿苑寺继承下来的,那么只要我上进,或许便有可能被推选为法师的继承者。要是这样,我就将拥有金阁了!
我的思绪错乱了。只要第二野心变成沉重的负担,我便再次回到第一梦想——金阁遭受空袭。当这样的梦想被母亲坦诚的现实判断破坏后,便再次回到第二野心。由于思虑过多,我的后脖颈上长了一个红肿的大疙瘩。
我置之不理。没想到这疙瘩居然扎根了,让我感到异常灼热且沉重,在我的脖颈后方不断压迫着我,导致我常常失眠。在这期间,我曾梦到我的脖颈上生出了一个金闪闪的光圈,椭圆形的光圈罩着我的后脑勺,越来越亮。我睡醒之后才发觉,原来是这个可恶的疙瘩在隐隐作痛。
我终于发烧病倒了。住持把我送到了外科医生那里。穿着国民服、打着绑腿的外科医生给这疙瘩起了个简单的名字,叫“疖子”。他连酒精都不舍得用,将手术刀放火上烤了烤,便动手了。我低吟起来。我感觉,那个灼热且沉重的世界正在我的后脑勺炸裂、凋落、枯萎……
战争结束了。在工厂聆听停战诏书时,我脑海中想到的,只有金阁。
刚回到寺院,我便急忙跑到金阁前面,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仲夏的阳光将观光路上的碎石晒得滚烫,一粒粒小小的石子黏在了我那双劣质运动鞋的胶皮底上。
听完了停战诏书,如果是在东京,可以去皇宫前。可是空无一人的京都御所,也有很多人前去哭宫。这时候,很多神社、佛阁都是供人们哭诉的地方。这一天,不管哪里,一定都很繁忙,然而唯独金阁寺没有人前来。
炽热的石子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这样讲,金阁在那边,我在这边。今天的金阁一眼看过去,我便感觉“我们”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变了。
由于战争的冲击,民族的悲哀,金阁看起来越发地超凡脱俗,或者是假装超凡脱俗。直到昨天,金阁还不是这副模样。从这之后,金阁再也不必担心,毋庸置疑就是这一因素金阁才恢复了这种表情:从古至今我便坐落于此,将来亦会永恒地在这里屹立不倒。
金阁里面古老的金箔还原封不动地在那里。外墙被随意涂上了一层防护漆,抵抗着夏日的阳光。金阁就像一无是处的高贵的日用器具,无声无息。它仿佛在森林燃烧起的绿色火焰前放置着的巨大且空荡的百宝架。只有那异常庞大的巨型香炉,或者十分巨大的虚无的东西,才适合摆放在这样的百宝架上。这些东西忽然在金阁消失了,化为乌有,莫名其妙地在那个地方筑起空虚的外表。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即使在金阁时不时展现出的美中,像今天这种美却是从未出现过的。
它从我的印象中,不!从现实世界中脱离了出去,与任何多变的因素都无缘了,如此坚固的美是金阁从未展现过的!它将一切意义都拒之门外,像这样的璀璨是它的美从未展现过的。
毫不夸张地说,我的脚正颤抖,额头正不断冒着冷汗。不久之前,我观赏金阁之后便回老家了,它的局部和整体如同音乐一样在交相呼应。比起来,现如今我听到的却是万籁俱寂、完全静止。那个地方没有任何移动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变化的东西。金阁如同音乐可怖的休止,也如同响彻云霄的沉默,在那个地方存在着,在那个地方屹立着。
“金阁将它与我之间的联系切断了,”我认为,“如此看来,我与金阁共存的梦想便破碎了。除此之外,原本就没有任何希望的事态开始了——美在那边,而我却在这边的事态;只要这个世界还没有灭亡,就将一直如此的事态……”
对我来说,战败无疑是种绝望的经历。时至今日,8月15日那烈火般的夏日的光仍旧在我眼前。有人说一切价值要毁于一旦了,我的内心却正好相反,“永恒”在觉醒、复苏,主张维护自己的权利。这“永恒”,证明了金阁是永远存在于那个地方的。
这从天而降的“永恒”,将我们的脸、手以及腹部紧紧贴住,彻底掩埋了我们。这种东西是可以诅咒的……是呀,停战这一天,我从崇山峻岭中传来的蝉声中也听到了这种可诅咒的“永恒”。它用泥将我彻底封闭在了金色的墙上。
这天夜晚,就寝诵经以前,因为要特地祈祷天皇陛下的安康,悼念阵亡者的在天之灵,念诵了非常长的经文。战争发生之后,各宗派所穿衣物都是朴素的圆领小袈裟,但是今晚,老师特地穿上了他珍藏多年的红色五福布袈裟。
他将微胖的脸,洗得非常干净,好像连皱纹深处都洗干净了。他今日的气色的确非常好,表现出一种称心如意的感觉。在闷热的晚上,能够清楚地听到那衣服的摩擦声,令人心旷神怡。
诵经结束后,老师召集寺院的所有人员到他的居室里,开始讲课。
老师选择了《无门关》第十四则《南泉斩猫》当作参禅课题。
《南泉斩猫》也可以参考《碧岩录》第六十三则《南泉斩猫》与第六十四则《赵州头戴草鞋》,这是从古至今公认的难解的参禅课题。
据说唐朝时,池州南泉山有一名叫作普愿禅师的名僧,因为山名,世人也将他叫作南泉和尚。
一天,全寺人员去割草时,在这座闲寂的山寺中发现了一只猫。众人出于好奇,追赶这只小猫,而且还抓住了它,因此,东、西两堂发生了争执。因为两堂都希望将这只小猫作为自己的宠物。
南泉和尚目睹这一情形,立马将小猫的脖颈抓住,将割草的镰刀架在上面说道:
“众生得道,它便得救。不得道,便斩掉它。”
众人没有回答,南泉和尚斩了小猫,然后将其丢弃。
日暮时分,高足赵州回来了,南泉和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番,还征询了赵州的意见。
赵州立马将脚上的草鞋脱了下来,把它放到头上走了出去。
南泉和尚感慨道:
“唉,今天要是你在,可能小猫就不会死了。”
——以上所述便是故事的大概。特别是赵州头顶草鞋这段,以难解而闻名。
不过,一经老师讲述,问题又变得不是那样难。
南泉和尚斩杀小猫,是将自己的迷妄斩断,将妄念、妄想的根源斩断。通过冷血的实践,斩掉猫首,以此来暗示要将所有矛盾、对立、自己以及他人的争执斩断。要是将这个称为“杀人刀”,那赵州的作为便是“活人剑”。他顶着遭人鄙视的满是泥泞的草鞋,用这样无限的宽容实践了菩萨之道。
老师如此解释之后,并没有提及任何有关日本战败的事,然后结束了课题。我们心中很好奇。老师为何特地在战败这一天选择这个作为参禅的课题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返回房间时,我问鹤川。鹤川也摇着头说道:
“我也不理解。没有经历过僧堂生活是不会理解的。可是话又说回来,我感觉今夜讲课的重点就是在战败的日子里,不提及任何战败的事,就只是讲述斩猫的故事。”
我没有因为战败而表现出丝毫的不幸。可是,我却因为老师那张称心如意充满幸福的脸而忐忑不安。
一座寺院,往往依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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