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脊像一把弓,绷得很紧。
路闻白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后,往左边一拐,来到器材室后面的那一排水龙头前。见胡茜西跟上来,路闻白眉眼是止不住的戾气,声音很凉:
“跟着我干什么?”
“我来洗手呀。”胡茜西声音娇俏。
建筑物挡在前面,后方有一丝阴凉,路闻白刚搬完东西,头发有一点湿,见他鬓角流出一点汗,胡茜西立刻把湿纸巾递了上去。
路闻白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直接拧开水龙头,哗哗的凉水流出来,他毫不犹豫地把脑袋伸了过去,直接在水龙头底下冲头。
两分钟后,一只冷白,布满灰青血管的手扣在生了红绣的水龙头上,水声停止,路闻白慢慢直起腰。
他侧着脸抬手弄了一下头发上的水,细碎的水珠不经意甩到胡茜西手上,她感觉整个手臂都是麻的。
路闻白面无表情地向前走,他往左,胡茜西也跟着往左,他往右,胡茜西也往右,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喂,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喂。”
“路闻白!”
胡茜西见路闻白不理她,被忽视得彻底,大小姐脾气上来了,立刻拔腿上去想找他说个清楚。
不料,路闻白忽然停了下来,眼睛怔怔地看向前方。胡茜西第一次在路闻白万年不变的冰动脸上看到了别样的情绪。
她顺着路闻白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有个女生挽着一个男生,她穿着黑色吊带衫,短裤下面是两条笔直的长腿,类似于龙一样的纹身附在莹润的小腿上,乌发红唇,美艳又气质。
胡茜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生,美得惊心动魄,也妖。
路闻白冷峻的脸渐渐变得阴沉,垂下眼睫,像一尊没有表情,没有任何生命力的石膏像,垂下裤缝的手紧握成拳,青筋爆起。
“你没事吧?”胡茜西问他。
路闻白猛然回头,两人距离很近,他低下脖颈俯视胡茜西,薄薄的唇角勾起嘲讽的角度:“不是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吗?我喜欢长得瘦的,所以不要白费功夫了,你不在我的选择范围内。”
“一而再再而三地跟着别人,真的很招人烦。”路闻白从她身上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
胡茜西整个人怔在原地,一直没有回过神来。从小到大,她接受到的都是鲜花和夸赞,受到的教育是面对喜欢的东西要敢于去争取。
她是不是做错了。
原来路闻白是真的嫌她烦啊。
她很胖吗?
想到这,胡茜西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从脸颊上落下来,黑眼珠红红的,骂道:“王八蛋,人渣,刻薄鬼。”
胡茜西躲在体育器材室背后的过道上哭了一场,哭完以后用冷水湿敷了红肿的眼睛。
然后胡茜西肿着一双眼睛一脸失落地回到篮球场,发现人早已散场,四周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两个男生在收拾篮球,打扫卫生。
“人呢?”胡茜西走过去问道。
一位男生蹲下来把篮球一个接一个地装进网兜里,接话道:“比赛早结束了。”
“那在外联部帮忙的一个女生呢,齐肩发,脸很小,皮肤白白的,她去哪了?”胡茜西因为哭过声音还有点沙哑。
男生揣着篮球的动作停下来,努力回想道:“哦,你说那姑娘啊,比赛半道忽然晕倒了,被周京泽抱去校医室了……”
男生还在这努力回想着,结果一抬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胡茜西一路小跑着跑到校医室门口停下,拍了拍心口,努力平复杂乱的心跳频率。
胡茜西往里看了一圈,粉色的床帘拉开,许随躺在病床上正在打点滴。她紧闭着双眼,脸色发白,漆黑的长眼睫下是掩不住的疲惫。
她正在要抬脚进去,却一不小心撞上周京泽的眼神。
周京泽懒散地背靠墙边,一条长腿曲着,一只手正在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打火机,瞭起薄薄的眼皮看了胡茜西一眼。
没什么情绪的一眼。
却让胡茜西却不敢动了,她被周京泽看得心里发怵,她舔了舔嘴唇,干巴巴地问道:“舅舅,随随还好吗?”
“你觉得呢?”周京泽慢悠悠地反问她,嘴角还带着点笑意。
胡茜西正想接话,周京泽倏地冷下脸来,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敛得干干净净,看着她:
“你怎么看人的?”
周京泽很少生气,就算生气了也不会给一个多余的表情给你,连话都懒得撂转身就走了。
而且从小到大,他还挺宠这个侄外甥女,事事罩着她,基本没对她发过火。
这一次,胡茜西意识到他生气了,连道歉的声音都弱了几分:“对不起。”
许随躺在病床上,处在睡梦中被一阵嘈杂声模给吵醒,睁开双眼,看到周京泽正在凶胡茜西。
“西西,你进来,”许随朝她笑笑,“我没事。”
胡茜西倒是想进来,她下意识地看了她舅舅一眼。
周京泽看向胡茜西,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呼吸还是不稳,眉头蹙起:“跑过来的?下次不准跑了。”
“进来。”他松口。
“你们聊,我去外面买包烟。”周京泽站直了身子,把打火机揣兜里。
周京泽走后,胡茜西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吐槽道:“他发起火来真的好吓人。”
“随随你没事吧?”胡茜西苦着一张脸说道,“对不起,我让你帮忙,自己去跑去追人了。”
许随摇摇头:“就是急性肠胃炎,吊完这瓶水就好了。”
“你知道比赛结果吗?”许随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哦,那个啊,我刚才去篮球场的时候问了一嘴,好像是舅舅他们这队输了……”
……
周京泽回来的时候,胡茜西已经走了,他说是出去买烟,手里却拎着一份白粥。
“一会儿把这喝了。”周京泽指了指桌上的粥。
“好,谢谢。”许随温声道。
周京泽长腿勾了一张椅子在许随床前坐下,倒了一杯水给许随。
许随握着水杯,犹豫半天:“对不起啊。”
周京泽正低头玩着手机,拇指还停留在游戏界面上,愣了一下笑道:
“干嘛忽然道歉?”
“就是不是因为我忽然晕倒嘛,你才没法比赛的,你……当时应该不用管我的……”
起初许随说话声音还挺正常的,后来周京泽越听却听出了哭腔。
周京泽这下连在玩的游戏也不管了,直接熄灭了屏幕,抬起头,薄薄的唇角挑起:
“赢太多次了,想体会一下输的感觉。”
“不是因为你。”周京泽安慰道。
周京泽这么一安慰,许随更想哭了,她红着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弱智?”
周京泽挑了挑眉,他轻叹了一口气,安慰也是,拿这姑娘没办法,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周京泽站起来抬手调了一下输液管的速度,眼睛扫了一下她的手:
“伸手。”
“啊?”许随正哭着,语气有点慌乱。
许随这个反应成功地让周京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那种散漫肆意的姿态又来了。
许随脸一烫,低下头不知道匆忙擦了眼泪。一道哂笑声落在头顶,听得人喉咙发痒:
“好了,不逗你了。”
与此同时,许随感觉眼前一道阴影落下来,周京泽俯下身,他身上凛冽的薄荷和罗勒味沁在鼻尖,滚烫的呼吸拂在脖颈处,她僵着身子,感觉脖子又痒又麻,心跳快得无法控制。
周京泽自然地拉过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大,冰凉,贴着许随细腻的手背,只是很轻一晃地接触,低声说:
“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