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个月,周林真的消失了。
没有那种黏腻的眼神盯着自己,没有人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汤君赫感觉到了久违的放松。
有时候他会以为自己彻底摆脱了周林——这倒也并非不可能,也许周林在润城身败名裂,连基本的糊口都无法保证,只能去别的城市混一份营生也说不定。
这种侥幸的想法让他度过了近六年来最无忧无虑的一个月。放学之后,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待着,足足待满一个小时——他对汤小年撒谎说学校增加了一个小时的自习课,只要是涉及到学习的事情,汤小年从来不疑有他。
有时候做完试卷,他会站在教室的窗台前,看杨煊在楼下的篮球场上打篮球。无可否认,他对杨煊一直都有种靠近的欲`望,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他会用一种肆无忌惮的目光盯着杨煊,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道目光中透露出的贪婪与渴求。
然而当杨煊有意要靠近他的时候,他又无法自控地想要逃走。
后来汤君赫渐渐想明白了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态,也许是因为他迷恋的一直都是想象中的杨煊,那个为他晦暗童年带来唯一一抹亮色的杨煊,他想逃走,只是因为怕现在的杨煊毁了他记忆里的那个杨煊。
毕竟他对如今的杨煊一无所知。
一个月之后的某一天,周林又出现了。
那天汤君赫从公交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落下来了,天边挂着一轮被云层遮住大半的月亮,他哼着不知所谓的歌,步子缓慢而轻快走过蝉鸣初响的林荫小道。
和那道人影一齐扑过来的还有那种令人作呕的冲天酒味。周林冲上来抱着他的腰,试图把那两片浸透了酒精的嘴唇贴到汤君赫的脸上。
“你他妈……”汤君赫咬牙切齿地骂出了脏话,试图摆脱他。醉酒后的周林显示出一种惊人的力气,两条胳膊紧紧地箍住汤君赫。
汤君赫的心头蔓上一丝恐惧,这一瞬间,他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成年的周林之间的力量差距,如果自己无法挣脱,周林可能真的会把他拖到某个僻静的墙角,对他做出什么。
这种恐惧驱使着他使足了力气,从周林那两条铁钳似的胳膊中挣脱出来,然后拔腿就逃。周林扑上来拉住了他的胳膊,哀求着他不要走。
“小赫,你陪陪我吧,好不好?你别走好不好……”
汤君赫用尽全力,想要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里拽出来,他一下又一下地狠命地踹着周林,可是所有的力气都落了空,周林像个无赖一般地蹲了下来,死命地用两只手拖着他,不肯让他向前挪动一步。
“我、我没工作了……”周林那张再普通不过的脸流下了丑陋的眼泪,“我去找了好多学校,他们都不肯要我,以后我当不了老师了……”他哭着说,“小赫,我活着没什么意义了,就只有你,只有你……”
汤君赫很想说他是罪有应得,可眼前的周林着实把他吓住了,他惊惶地试图抽回自己的胳膊,然后绝望地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你他妈放开我!”汤君赫的鞋底一下一下踹在周林的腿上、身上、肩膀上,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愤恨与力气,周林也不反抗,只是牢牢地拽着汤君赫的胳膊不肯松手,他蜷缩成一团呜呜地哭,嘴里含混地说着哀求的话,乞求着汤君赫的怜悯和陪伴。
正在这时,夜间巡逻的片警拿着手电筒远远地照过来:“哎,那边干什么呢?!”
周林猛地缩回了手,踉跄着直起身,赶在片警走过来,慌慌张张地逃了。
“刚刚是不是你打他?”片警走过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汤君赫问。
“如果这里发生命案,你会担责任吗?”汤君赫握着自己疼得火辣辣的手腕,冷眼看着片警说。
片警被他阴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跳,莫名其妙道:“你说什么?”
“最近这几天这里可能发生命案,刚刚那个人想杀了我,麻烦你做好本职工作。”汤君赫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周林跑走的那条路,不顾那个警察在他背后骂他,一步不停地走了。
警察根本帮不上忙,汤君赫一直这样想,他曾试着报过警,但根本就没有用,他们管不了周林这种无赖式的跟踪。
也许是因为受惊过度,这一晚,汤君赫又做了一个梦,这次的梦里没有出现杨煊,只有他和周林。他梦见周林扑上来紧紧箍着自己,试图用那两片弥漫着酒精味的嘴唇贴近自己。他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刀,在周林快要得逞的那一刻,狠狠地捅到周林的肚子里,捅了一刀还不解气,又连着捅了十几刀。周林的血喷出几米高,溅到他的脸上和身上,他看着周林在他面前倒在血泊里,心里升腾起一股报复的快意。
在梦里他如释重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从那个梦里醒过来之后,汤君赫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拿起了一把水果刀,然后又摸黑回了房间。
借着清冷的月光,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那把锋利的水果刀,面无表情地想,也许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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