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子啊!”
“这就是咱,对他们心慈手软的报应。就是咱,指望着他们能长大些,对咱良苦用心的报应!”老爷子幽幽道,“也是咱,杀人太多的报应!”
老爷子说话时,语气不高嗓门不大,声音深沉缓缓诉说,带着几分自嘲,带着些许的心酸。可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好似利箭,把人射得千疮百孔。
“皇爷爷,世上有人就有鬼。有的人,天生就良心坏了,就算是骨肉至亲都要加害!”朱允熥开口道,“不是您的错,是他自己疯了,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说着,他又问道,“是谁?”又想想,开口道,“是他吗?”
老爷子缓缓点头,泪珠顺着皱纹的纹理滚落,“这些年,他在封地安享富贵,修身养性,读书作画。咱以为他想开了,也想明白了,心中欣慰!”
“他月月都给咱上问安的折子,嘘寒问暖,变着法的给咱送东西。咱嘴上不说,心里高兴。到底是朱家的种儿,是个孝顺的孩子,不似他那蛇蝎心肠的娘!”
“可是,咱大错特错了,他心里一首在恨咱!恨到,要亲手毒死咱的地步!”
说着,老爷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他生下来时,才那么大点,咱还抱着他,端详他........”
是他!
淮王,朱允炆!
“你爹走得早,就留下你们几兄弟,他那个娘又是歹毒的妇人。咱虽然赐死了那妇人,可对他这个孙儿,却从没差过!”
“怕他将来触怒你,怕你想起曾经吕氏对你的种种,迁怒于他。他不是你的对手,咱怕他死在你的手里,早早的就把他封出去了,还封到一个富贵地方,让他世代做安乐王爷!”
“你爹走得早,咱不能再让他的骨血,没个好下场,可........”
说到此处,老爷子忍不住哭出声,“大孙呀,咱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哭声中,朱允熥起身,把老爷子揽入怀中,拍打后背。
就像,曾经老爷子对他做的那样。
世上最让人痛心疾首的事,莫过于骨头相残。最大逆不道的事,莫过于弑亲。
禽兽畜生都不如,简首就是魔鬼!
可是,朱允熥的心中,也有几分疑问。
这几年,他朱允炆不是伪装得很好吗。以前,还和自己在淮安装模作样的演习。怎么现在,忽然跳出来了。
哦,是了,他己经等不及,也等不得了。
如今自己监国,全权朝政。位置愈发的稳固,无可动摇。即便他们那所谓的狗屁几王联盟,也不过是雕虫小技。
所以他把主意,打在老爷子身上。
老爷子突然身死,自己登基,难免会有些手忙脚乱。到时候他们还可以在老爷子的死上做文章,可以暗中散播谣言,给自己扣上屎盆子。
谣言说多了就成真的,到时候他们的几王联盟,就能发挥用处!
好深的算计,从几王联盟,到毒死老爷子,环环相扣。
朱允熥拍打着老爷子的后背,轻声道,“皇爷爷,这事,交给孙儿来办吧!”
“不行!”老爷子推开朱允熥,看着他的眼睛,“不能让你落下杀兄的名声!”
“不会的!”朱允熥道,“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没人知道!”
老爷子看着他良久,嘴唇动动,终于没有说话。
只有深切的悲伤,在眼神中涌动。他一辈子,要他死的人数不胜数。可这一次,却是他的至亲之人。他即便恨,也恨不起来,反而,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