熥在对方的肩膀上用力按按,“老国公生前,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傅让依旧落泪,闻言摇头。
“皇爷爷说过,开过之后论功,友德第一!”朱允熥缓缓开口,看着昏迷之中的傅友德,“你平甘肃,西川,云贵,战无不胜,又镇守高丽,功劳良多,堪称一代名将,不在徐常之下!”
呼,傅友德的呼吸骤然加重,手指微微轻动。
“父亲父亲!”傅家男丁上前呼唤,却也没有唤醒。
就这时,管家几乎是跑着进来,低声道,“陛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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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大步进来,想必是出来得很急,身上还穿着在宫中的衣衫,头发也没怎么打理。
“人呢,咋样了?太医呢?咋说?”老爷子人未到,声音先到,一连串的话问出口,“咱早就有旨意,宫里的药库随便他用,怎么就成了这样?这些庸医都该死!”
话音落下,老爷子己经进来,大声道,“友德!友德!”
说着,一脚踢开前面的傅家男丁们,“啥时候了还磕头,滚一边去!”
随即首接坐在床榻边上,拉着傅友德的手,“友德,咱来了,你睁开眼,和咱说说话!”
床上的傅友德依旧毫无反应,老爷子脸上满是焦急。
“还几天就过年了,过了年再走就不行吗?”老爷子低声道,“先头汤和走了,你狗日的现在也要走?”
老爷子是很欣赏傅友德的,虽说他和傅友德感情,远没有那些淮西旧人那般亲厚。但在他心中,傅友德是可以放心信赖,并且委以重任的好部下。
见这一幕,屋中人几乎都哭出了声。
而朱允熥心中,也感慨良多。
虽然,他改变不了生老病死,但是他改变了许多。
历史上,再一次宫宴之上,老年多疑,生怕自己孙子将来镇不住这些功臣的老爷子,当着傅友德的面指责傅让。
结果,傅友德拿剑先杀了儿子,后在老爷子面前自刎,表明心迹。
原本历史上君臣相疑,功臣惨死的情景,如今变得温情许多。
“友德!友德!”老爷子继续呼唤,“你狗日的,跟咱喝顿酒再走啊!”
“呼!”傅友德的呼吸,骤然急促。
“父亲!”
随后,在儿子们惊喜的呼声中,艰难的睁开眼帘。
他努力的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看着老爷子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喜,还有丝丝哀求。
“是咱?还认识咱不?”老爷子低声,柔声道。
傅友德无力的点头,攥着老爷子的手。
一滴浑浊的泪,顺着他的皱纹滑落。
“还有啥放不下的?”老爷子轻声问,“有咱在,都给你办!”
“啊!”傅友德面色痛苦的发出一丝声音,目光看向几个儿子。
“好好!”老爷子开口道,“咱都明白了!”说着,看向朱允熥,“大孙,咱老了,傅家人的前程就落在你身上了,你好生待他们!”
“老国公放心!”朱允熥开口道,“傅忠是驸马都尉,傅让是孤的亲军出身,孤不会亏待他们!”
岂料,傅友德却竭尽全力的摇头。
朱允熥想想,开口道,“孤明白了,孤不会因为他们是你的儿孙,而特意照顾。若他他们有才能,自然委以重任。若他们不成器,孤也不勉强,让他们安享富贵就是!”
傅友德的眼中露出几分笑意,声音气若游丝,“带兵.......不是.......小事......他们.......还....磨练!”
“孤明白!”朱允熥赶紧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傅友德喘口气,看着几个儿子,牙关分开,“忠心.......侍上........勤俭.......持家.....”
“儿子们知道了!”傅家兄弟拼命叩首。
“友德!”老爷子开口道,“放心吧,就算他们有什么错,咱和大孙也能包容.......毕竟,你跟了咱这么些年,又是.......”说着,惊道,“友德!友德!”
抓着老爷子的那只手,突然无力的松开。
傅友德张开嘴,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气,身子一僵。
“父亲!”傅家兄弟放声哀嚎。
大明的老将,再次凋零。
老爷子坐在床边,无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