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末将明白王爷一片慈父之心,生怕世子年轻、经验浅,想要助世子一臂之力,可是世子毕竟是世子,镇南王府的继承人,迟早要独当一面,过度保护只会束缚世子的手脚!母鹰为了让雏鹰学会飞翔,只能含泪将它推下了悬崖……为了让世子像雄鹰一样展翅翱翔,卑职斗胆建议王爷让世子一试,也好让世子一洗纨绔无能之名……”
“岂有此理……”
镇南王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几个字,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田禾的这封信,前面看着还勉强可以入眼,可是后面这几句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指自己束缚了萧奕,养废了萧奕吗?
自从萧奕走了以后,他就觉得父王留下的那些老将对自己的态度却一下子疏离了不少,原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现在看来,这些人简直全被那逆子给收买了!
镇南王越想越气,简直忍无可忍,拍案怒道:“明明是萧奕顽劣不堪,狂妄自大,对本王不恭不敬的……现在就因为他打了几场胜仗,就敢当面指责本王,实在是岂有此理!本王要废了他,一定要废了他!”他的脸上一片殷红,似乎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宋孝杰一惊,他不知道田禾的信上究竟写了什么,不过听镇南王这语气看来,信的内容必然是同世子萧奕有关。
只是,废世子一事岂是能随意说的,世子即有军功,又得民心,王爷若再一孤行,恐怕会惹得南疆众将更加排斥。
“王爷……”宋孝杰正想帮着劝两句,好让镇南王消消气,就听门外有人恭声禀报道:“王爷,卫侧妃求见。”
镇南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怒火,沉声道:“请卫侧妃进来吧。”说着淡淡地看了宋孝杰一眼。
宋孝杰叹了口气,心想:王爷依然是如此的公私不分,为了见一个侧妃就对正事置之不理。但想归想,他还是极有眼色地躬身道:“王爷,那末将就先行告退了。”
镇南王点了点头。
宋孝杰无奈地退出了书房,随后侧妃卫氏提着一个红木食盒,轻步莲移地走了进来。
“薇儿见过王爷。”未及二十芳华的卫氏虽然已经产下一女,但纤细的腰肢仍然如三月的杨柳般娇嫩,福身向镇南王行礼。
镇南王一见到她,怒气就消了一大半,说道:“爱妃何须如此多礼。”
卫氏还是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一下子就看出镇南王心情不佳,温婉地问道:“王爷日理万机,可要保重身子。若有什么烦心事,可与薇儿说说,一解愁闷。”
镇南王心中感动,由衷地说道:“还是爱妃一心为本王着想。”他也想与人说说话,便摇头叹息道,“还不是为了那个逆子。”
一听“逆子”两字,卫氏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立刻想到,他在骂的是萧奕。
卫氏自然明白自己的身份,也知自己是如何进的镇南王府,她远比镇南王更了解这位世子爷的心性和手段。卫氏深知,无论镇南王再如何厌恶世子,这镇南王府有朝一日也是世子的。为了自己和女儿将来能够过上舒坦的日子,世子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卫氏虽不清楚镇南王此刻在恼些什么,但还是温婉地上前,用纤纤素水替他抚着胸口,柔声说道:“王爷息怒。依薇儿所见,世子还是很尊重王爷的,哪怕远在王都,这年礼节礼可从来没有少过,这说明在世子的心中还是念着王爷的。只不过,世子毕竟年轻,行事或许轻率了一些,也需要王爷日后多看顾着才行。”她抿唇笑着说道,“妾身的家乡有一句老话,‘儿女是债’,做父母的哪能不为儿女操心呢。”
镇南王没有出声,脸色还是缓和了不少,过了片刻,缓缓点头道:“爱妃说得没错,儿女是债。……罢了罢了,谁让本王上辈子欠了他的呢。”
卫氏心知多言必失,也没有再继续,而是把手中食盒放在了书案上,一边打开,一边又道,“王爷,您近日来辛苦了,薇儿亲手做了桃花糕,还请王爷品尝。”
美人的一番心意,镇南王岂能辜负,再者他此时的心情也平顺了很多,便囫囵地品尝了一块,点头赞道:“爱妃的手艺果然不同凡响,这是本王吃过的最好吃的桃花糕了。”
卫氏笑若春花,福身道:“那薇儿就谢王爷夸奖了。”
卫氏走到镇南王的身后,为他轻轻捏着肩,待到他的神色彻底舒缓了下来,才微松了一口气,道出了来意,“王爷,薇儿有一事想要同王爷商量一下。”
镇南王说道:“爱妃有事但说无防。”
卫氏含笑道:“不知道王爷可记得二公子身旁服侍的翩翩……”
镇南王微微挑眉,他以前倒是听小方氏数落过那个翩翩,但没太上心,在他看来,那什么翩翩也不过是个玩物,栾哥儿喜欢,便留在身边伺候便是。
卫氏看着镇南王并未露出愠色,放心地继续道:“王爷,翩翩在二公子身边呆了也有一段日子了,薇儿就想着是不是应该给翩翩开了脸,给个名份。”
镇南王不由拧眉,没有立刻答应。那翩翩乃是青楼出身,连王府里的奴婢也不如,身份委实也太低了。而且栾哥儿还没有娶亲,屋里放一个有名份的女人,到底有些不妥当。
卫氏却是若有所触,双目含泪,拿起一方帕子拭了拭眼角道:“薇儿也知道翩翩的身份是太过低微,可是翩翩本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儿,若不是父亲早早地没了,娘又改了嫁,又怎么会被继父给卖到了那等地方……”说着她双眼一红,“看着翩翩,薇儿就想到了自己,若不是薇儿有幸遇到王爷……还不知道会流落何处!”
想起卫氏当初的处境,镇南王也心生感触,又犹豫了一下,心想也不过是开脸而已,充其量当个通房也就罢了,不如就给爱妃一个脸面。
镇南王终于松口道:“爱妃,那就听你的。”
卫氏顿时破涕为笑,又福了福道:“那薇儿就替翩翩谢过王爷了。”
镇南王握住了卫氏的一双素手,正想说些柔情蜜意的话,门外传来了一道禀报声:“禀王爷,王都来圣旨了……”
圣旨!这种时候,怎么会有圣旨?
镇南王霍然起身道:“请天使稍候,本王这就过去。”
“是的,王爷。”小厮匆匆地退下了。
卫氏忙体贴地说道:“既然王爷有要事,那薇儿就不打扰了。”
镇南王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匆匆出了书房。
卫氏紧随其后,却没有立刻离去,而是静立原地,恭敬地目送镇南王的背影离去,这才对身边的丫鬟粉黛施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去了萧栾那儿。
萧栾一听说卫氏到来的消息,忙急切地出来相迎:“见过卫母妃。”看着卫氏的眼神中透着一抹热切,难道说……
卫氏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但脸上却是一副慈爱有加的表情,如同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笑着说道:“栾哥儿,卫母妃总算是不负你所托,你父王已经同意给翩翩开脸了!”
萧栾欣喜若狂地看着卫氏,总算还记得礼数,躬身作揖道:“多谢卫母妃成全!”他顿了顿,还不忘地追问道,“卫母妃,父王可答应了让翩翩为妾?”
“暂时先做个通房吧。”见萧栾有些失望,卫氏温和地宽慰道,“不过,你尽管放心,卫母妃答应你,等过些日子定会再去与你父王说说,把翩翩抬为妾的。”
得了她的承诺,萧栾大喜,又一次道谢道:“多谢卫母妃。”
萧栾的心几乎要飞了起来。
卫氏看出他的心怕是早已经飞到那个翩翩那里,嘴角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勾出一丝笑,体贴地道:“栾哥儿,母妃就不打扰你读书了。”
萧栾亲自恭送卫氏到院子口,跟着便回去整了整衣装,然后急切地朝内院而去,他得赶紧告诉翩翩这个好消息!
他老早就答应了翩翩,一定会为她开脸,正了名分,可是不知道为何母妃就是看翩翩不顺眼,死活不同意……没想到母妃去了庙里祈福,王府由侧妃卫氏当家,自己不过去卫母妃面前随便这么一求,她不但答应了,还这么快就帮他达成了心愿!
卫母妃对他真是比母妃还要好,不管他做什么,她都帮着他。
此时的萧栾真是恨不得卫母妃才是他的亲娘!
至于母妃……唔,最好还是等翩翩被抬了妾以后再回来吧,省得又要阻挠他们了。
而另一边,来传旨的天使已经离开了,只留下镇南王在正厅中眉宇紧锁地拿着圣旨。
皇帝特意三千里加急地送了一道圣旨下来,让王妃小方氏在一个月内将侵占的产业与历年所得的银两尽数归还给世子萧奕!
上一次,皇后下过一道懿旨,斥责小方氏侵占萧奕的铺子,还放印子钱,但是当时小方氏自辩说是汪掌柜诬陷于她。彼时,镇南王是信了,但也打算细细地调查一下这铺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后来因为萧奕离开南疆后丢下一堆烂摊子给他,以致他忙得焦头烂额,就把这事给完全忘得一干二净了。
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多久,皇帝的圣旨居然也来了!
先不说皇帝为何会下了这样一道圣旨,让镇南王不明白的是,圣旨中所提到的产业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还活着,也没分家,萧奕又是从哪里来的产业?
他的王妃又到底知道多少!?
镇南王的心越来越沉,他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感觉,沉思了片刻后,命小厮去备马,他要亲自去一趟明清寺,找小方氏问个清楚明白。
镇南王即刻从王府出发,到了傍晚时分,才抵达了明清寺。
“王爷来了!?”
小方氏一听镇南王来了,喜出望外。
自从她来到明清寺后,王爷还从来没看望过自己,她还以为王爷必然是被卫氏那个贱人迷得神魂颠倒,以致把自己都给忘记了!
没想到王爷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小方氏忙吩咐丫鬟帮自己迅速地整理了一番衣装,又在发间插上一支珍珠翡翠东陵玉鎏金钗,理了理鬓角后,便提着裙裾款款地去迎镇南王了。
“见过王爷!”
她盈盈一福身,以为镇南王会来相扶,没想到,镇南王却皱眉望着她,不快地说道:“王妃是来庙里祈福的,这副打扮,着实不太恭敬,还是去换了吧。”
小方氏与镇南王夫妻多年,自然听出他的心情不佳,虽不知是为了什么,但还是极有眼色地说道:“妾身只是听闻王爷来了,这才打扮了一下。王爷说的没错,既来了这明清寺祈福,自然不能在佛祖前失礼,请王爷稍候。”
小方氏赶紧回了禅房,一边让丫鬟伺候自己换衣裳,一边又让人去打探到底发生了什么。
待她除去珠钗,换好了青布衣裳,明眸就来回禀说镇南王是接了圣旨后匆匆而来的,而且脸色极为不好……
小方氏心中一沉,怀疑这圣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否则镇南王又岂会是如此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