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是京思成得力的左膀右臂,更何况他俩的名字还在黑名单上血淋淋地挂着,陆鸣会知道这一点并不奇怪。只是他没想到陆鸣会以一种带着羡慕和忧愁的语气说出,这倒让温珩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你的队友也很优秀。”温珩还是决定说点什么安慰,“京思成召集了一群不可多得的人才。”
陆鸣闻言垂下双眸,好半晌才道:“……是啊,教授他非常优秀,但太容易向别人托付信任。”她神色复杂地抬眼看向温珩,“教授是对的,如果当时你加入了我们,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她没有再往下说,但温珩仍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点事件的全貌,不管缘由是什么,这场由主力精英掀起的反叛似乎给京思成的组织带来了很大的创击。
温珩无意对他人的事多加评判,所以只回答了后半句。
“即使没有司南,我也不会加入你们。”他专心低头看着屏幕上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我和京思成的合作是基于我们想要探究游戏真相的目标一致,但最终目的却是千差万别。”
他用了随秋冬说过的话:“我们不是一路人。”
“一路人……”陆鸣讽刺一笑,“确实,理念不合的人一开始就不该成为队友。”
温珩没再接话,任由陆鸣在一边低头陷入了沉思。
经此一事他突然想到,这么说来,司南好像从来没说过目标之类的话。
京思成的目的他大概猜得到,他醉心于研究,除了想早日堪破游戏的秘密,还有想让系统与人类达成和解的谋划在。
温珩看得出,他作为一个研究者,对游戏背后体现出的神秘科技力量无疑是狂热的,从他组织的运营方式也能察觉一二,他在试图运用游戏里带出的道具造福人类。
正是基于这份认知,他才不至于将京思成划去对立的阵营。
但温珩的目标不同,他的野心比想象中还要更大。
他要游戏彻底消失。
这个念头在游戏最初就已经埋在了他心底,之后更是随着这一路见过的形形色色而坚定。他希望游戏消失并不仅仅是因为游戏让人类死伤无数,社会崩坏,更多的是他始终认为人类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上。
即使人类终究可能还是会走上一条自取灭亡的道路,但这是顺应了万物法则的结果,是人类咎由自取,也是他能接受的结局。
但像系统这样自说自话地站在造物主的视角向世人施以惩罚,温珩心中有杆标尺,这一点已经偏离了他信奉的准则。
依永夜城的前车之鉴,幸存的玩家也没能得到一条真正的通关之路。不破不立,想要解脱,就只有让游戏消失这一条路可走。
当然,温珩自认他的出发点还没有博爱到是为了拯救苍生,只是为了自己周围这些在意的人,奋力一搏罢了。
但司南与他和京思成不同,甚至与他至今为止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玩家是系统对他们的统一称呼,但大家在这玩命的游戏中,早就将玩家这种身份视为了来自系统的挖苦。可司南就像个真正意义上的玩家,在游戏中从容自如,但他又不同于那些既来之则安之的乐观玩家,他常常选择另辟蹊径,走规则的擦边球,并对此类行为乐此不疲,硬生生将游戏当做了一场刺激的挑战在享受。
这样来去自由的司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甘愿留下,毫不吝啬地交付了信任和助力呢?
他手上用力,关掉了控制器的屏幕,强行将自己的思绪收回,把控制器还给了还在一边陷入了回忆的陆鸣:“谢谢,我把无人机还停在了那片山头。”
陆鸣下意识接过,这才反应过来这人趁着她思绪繁重的时候,居然已经不知不觉间看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可恨的是他还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居然也没有窥到半分。
陆鸣暗暗咬牙,回想起说话时温珩片刻也没停下过操纵的手,不禁开始怀疑刚刚的谈话有几分是温珩在故意转移话题。
果然,这个男人狡诈极了,没与他合作是对的。
陆鸣不死心地问了句:“你找到了什么?”
温珩又重新把视线投回水面:“终点。”
“不可能!”陆鸣大惊,“我试过,无人机的电量根本不足以飞出太远,而在这附近的极限距离里根本没有终点,你……”
陆鸣猛地顿住,那张漂亮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几分狼狈:“……又被你套了话。”
温珩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只见温珩突然抬头看去,嘴角的弧度也真心了几分。
陆鸣跟着看过去,只见上方的瀑布边蹲了个身影,正冲这边挥手。
是司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