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zhao)?”
相鋫温柔淡笑,“那多没意思,若那样众人爱我画作,就不是因为画作本身之由了。”
夜灼若有所思点点头。
本以为那份若隐若现的羞赧已经被香山先生这个话题打破……
相鋫这厮却又将话题拉回,柔声如玉,“此图阿灼可是喜欢?”
现下是面面相对,脸颊泛红之霞被夜灼用灵力生生压了下去,目光偏离……
“我…我还是更喜欢栀子花漫山。”
见她露出女儿羞涩,相鋫心中荡漾。
彬彬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支紫毫,“阿灼,你来题字向众神许愿。”
“我是不向神族许愿的。”
“那你能向什么许愿?”
夜灼两万三千岁还真不曾向谁许愿过,仔细想想,“或许天地之灵?”
“好,那我们向天地许愿。”温文儒雅。
提笔深思,夜灼书撰:
“愿阿泽自此以后亦无伤痛亦无恙。”
相鋫眉心突然深锁,“这阿泽是何人?”
阿灼见他忽地又生气了,甚是不解,觉得不知哪里又惹得他性情病发作了……
察言观色,呐呐应声,“家…弟。”
相鋫这才疑云消散,神色焕然。
软语道:“不知你何时才能唤我一生阿鋫。”
这人族皇子真是被宠坏了,性情真是古怪得紧。
相鋫从她手中轻轻接过紫毫,书题: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他忽地表白心意,夜灼不得不再用灵力压下脸上红潮,心道:这早熟孩子…
山上有人报更:“吉时到,放灯。”
数千盏天灯承载着数千人族家庭的祈愿,在这蜿蜒群山一带,乘着清风,徐徐而上。
众人欢呼,语笑喧哗。
忽而声声炮仗,远方烟花绽放。天灯、烟火与繁星,这动人的夜。
夜灼举头青天,笑颜直达心底。
见她夜空星火之下霁颜璀璨,在他眼里已是冠绝天下……
他却是没由来的挤了她一下,言道:“不许笑。”
阿灼心下娇羞:这倒霉孩子。
却是相视一笑,举目灯火。
不知芳心暗许…
……
那一夜,仲夏繁星点点,山谷凉风青青…
回程的路很长,长到羁绊由心起,不思量,自难忘,能忆天涯万里,不知人妖殊途…
有一搭没一搭,相鋫不想掐住的话尾,夜灼竟不知不觉全然接了下去。
“阿灼为何穿什么衣服都有一股栀子花香?”
“因为我是栀子妖啊。”
“原来如此。”
“我逗你的,怎么什么都信?”
“因为你是什么妖都好。”
她俏眼看他,人潮里,他轻松一笑,气宇轩昂、惊才风逸似春风拂过。
她急急看向一旁,“因为我阿娘挚爱栀子,所以我家院子开满了绣球般的栀子花,可能侵染太久,身上就染了栀子味。”
“看阿灼就知道,阿灼的娘亲应是盖世风华。”
她桃眼弯弯,“我阿娘去世太久,久到我都快忘了她的模样。”
相鋫柔眼看她,“我母妃亦在我出生后不久便离世,有时我也很想知道她的模样。”
“如此”,她若有其事的点点头,“怪不得你似梦似醒时,总叫我母妃。”
相鋫朗然一笑,“你……这便宜都占?”
夜灼连连摆手,认真道:“我才没有占你这便宜,你年仅及冠,我猜你母妃如今亦不过不惑,我这两万三千岁高龄,要说占便宜,也是你们占便宜。”
“……你…还真是语不惊人你不休…”
“实话实说罢了。”
“那…”相鋫似乎有些犹豫,“若说两万三千岁,阿灼可有婚配?”
阿灼嫌弃道:“胡说什么呢,我尚且年幼,我并非驻颜,两万三千年来就长成了这样,不过就你们人族二八。”
听她尚无婚配,相鋫紧眉舒展,但她觉得自己还年幼,相鋫又有些哭笑不得。
“好好好,你尚年幼。”末了,相鋫又似漫不经心的问道,“那倘若妖族男女有了肌肤之亲,男妖会需要负责娶了女妖吗?”
阿灼脸上有些许红晕,这男女有别天下生灵皆是一样,不过这人族孩子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她急忙否认道:“没有的,妖族不比人族、神族迂腐,医者父母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妖族一生只和爱的人共结连理。”
“阿灼紧张什么?”
“我哪有?”
他浅浅一笑,梨涡在阿灼眼前绽放,实则因为中毒调息尚需一些时日,他脸上依旧还有一些苍白,配上这不知为何在衣服里就深感瘦削的身骨,一股文弱书生之感,让人生生生了保护之欲。
他明明笑着,声音听起来教是悲伤,“要是你们有这男女之禁就好了,没有也很好。”
阿灼不由的拉了拉神思,她心神总容易教他卷走,“你这话倒是玄虚。”
相鋫忽含情脉脉,情真意切的看向她,“若你们有这肌肤之禁,你定该赖着我娶你,我便不会担忧你离开;但你若不赖着我娶你,我则无需忧虑这会给你带来性命之忧,我亦少了几许烦恼。”
她心下慌乱,他一个大男人,确似生了一双凤眼,一认真就像两潭深渊,氤氲烟烟,将她笼罩。
她惊心,这早熟孩子是越来越能将她唬住了……
她选择性的忽略了上半句,困惑的问道:“为何你娶我,我会有性命之忧?”
相鋫幽幽问她:“阿灼可也是在意?”
她扶了扶额,“且断了这好奇。”
他半凄半凉半无奈道:“国师乌执为我执过卦象,说我命中一个孤,注定克母克妻,无子无息。我母妃早死,虽我未曾成过亲,但说亲的姑娘也都惨遭不测,也算是一一应验了,若我留你在身边,岂不是就害了你。”
见他神色沉郁,她亦颦眉紧蹙。
阿灼愤然道:“这神族的命理神君委实不负责,你这命薄也给你写得太过鳏寡。但你人族国师学识亦太过浅薄,他既然能占得一些法理,为何不占得仔细一些。”
见她为自己神冲,相鋫心中似桃花朵朵,浪浪而开。“愿闻其详。”
“人族是创世神抵感慨沧海桑田天地变化多端,为揭露因果际会以及贪嗔痴爱憎恨这些复杂情感和法理,以期警醒神族克己复礼而创造的。人族既是神所造,因此人族命运也由神族命理神君日常打理。若没有遇见神族或者妖族,人只与人交往,那每个人的生死和经历都是命理神君事先在命运薄上写下的。并不存在谁克谁这个法理,诸如你身边人的死亡,或许也是因为前世或今生的因缘际会,与你无甚关系。由此,与其说你克妻,不如道命理神君将她无情的编撰死了。”
“那若遇见了神族或者妖族呢?”
“那此人命理就会有一些无法预料的偏差。因为神族和妖族最初都是由天地所生,并不由谁创造,没有命盘命薄,也就没有人能撰写神族和妖族的命运,一切都是未知。”
“意思是即使我娶阿灼,阿灼也会相安无事吗?”
唉,绕一圈绕到了这,阿灼想:若我答是的,这人族孩子是不是会就地求娶?
“…你这…话糙理不糙…”顿一顿,“但人妖殊途,寿长不一,我曾拜读过一个人族和蛇妖的情感纠葛话本,那蛇妖着实可怜得紧,要世世经历情郎的生老病死,要世世去寻找那转世投胎的人族,倘若找晚了,那人就同别的女子成亲了,她有苦不能言,有恨不忍抒,跨族之情委实不可取。”
言毕,阿灼和羞而走,随着人群疾步向前,真是怕他再说些无法预料的言语…
相鋫闻她这份言辞,言语之中推却的不是自己,而是似人族少女般对情感的畏惧,心中已是欢喜,疾步追随,在她耳旁笃定道:“若我似那蛇妖情郎,转世投胎认错了姑娘,你便杀了我,下一世你再快快寻到我。”
夜灼听他这一席疯言疯语,深深刮了他一眼,他却甘之如饴。
有道是:夜月一帘绮梦,栀香十里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