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戴着狮心面具的男人,居高临下,对着自己宣布着他的胜利。
而现在情况反了过来。
东皇笑了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下,前赴后继的死去的人,那些被自己铁骑埋葬的生命,被吞没在源煞的洪流之中,复仇的快感填满了胸壑,现在他更想要看到“乌尔勒”的受挫。
然后他抬起头来望向宁奕,想从对方眼中看到痛苦。
然而并没有……宁奕的眼神深处有着诸多遗憾,知晓了前因后果之后,他便一直沉默。
那团悬浮在所有人面前的源煞气息,还在倒映着这里的景象,于是宁奕沉默,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沉默,这位在母河青铜台一战“天神下凡”的年轻人,被符圣,白狼王,认为是第二个“乌尔勒”的年轻人,在东皇的语言之下,已经无法开口,无法还击。
这样的一幕,已经印证了东皇所说的事实。
在西方边陲,更多不愿相信的人民,神情苍白,心神受挫。
大雨摇曳。
宁奕缓缓开口。
“母河错了。”
这四个字,如雷霆一般落下,宁奕说出口的声音很轻,落在王帐这些草原王的心头,却很重。
然而东皇却皱起眉头。
宁奕轻声道。
“所以我们正在承受着代价。”
白狼王嘴唇枯白,他注意到宁奕用的词,是“我们”,而不是“他们”……这两个词之间只相差了一个字,但真正的意义,却截然不同。
“另外……我不是乌尔勒。”
宁奕看着东皇,他轻声道:“我姓宁,单名一个奕……但你说得没错,我与‘乌尔勒’有着一些很像的地方,比如我和他,都喜欢自诩光明。”
他悬浮在东皇的对立面,平静道:“人们总要去学会,总要去看见……这就是光明存在的意义,而没有黑暗,人们就不知道珍惜。我和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救世主,只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东皇轻声笑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有些好笑……尤其是从这个修行境界与自己一样的年轻人口中说出来,他有什么能力,他只不过是一个命星,他又背负了什么责任?
宁奕的眉心,一缕青灿的光辉,愈发盛大。
“生字卷,开。”
他一只手指按在眉心之处。
磅礴的生机,轰然从眉心之中卷开,如当初“元”倾开天幕一般,这场骤雨洒落,生机也同时降落,来自母河的无数铁骑,感受到身上的痛苦,陡然减轻三分,伤口生光,剑气萦辉,他们抬起头来,望向这份馈赠的来源处,然后默默攥剑,继续前冲,与“源煞”黑雾撞击在一起。
漫天厮杀声音。
宁奕闭上双眼,继续轻轻道:“山字卷,开。”
第二抹青光跳跃而起。
远方的天启之河,无数缕漆黑的杀气,不受控制的飞跃而起,一整条漆黑的,受到污浊的河水,在这一瞬间分离开来,黑与白在“山字卷”的力量操纵之下,上下分离,漫天清澈的母河河水,重新哗啦啦落回河床。
东皇的神情陡然阴沉。
宁奕轻轻吸了一口气,还有一卷命字卷……此刻在徐清焰的手上,自己未能炼化。
他缓缓睁开双眼。
充满威严的声音,在草原上空响起。
“王旗,归位!”
一道骤烈的鹰隼长啸,像是要击穿虚空,砸碎一切。
那杆插在雪鹫领地,无人触碰的王旗,陡然升空,化为一道疾射而出的流光,掠向雷霆闪烁的穹顶。
轰隆一声,雷光乍现。
与此同时。
王帐内,几位草原王手中的“王旗”,都不受控制的飞出,一道道流光,轰然飞掠。
如烟火一般炽热,逆着磅礴大雨。
这道雷光消弭之后。
一二三四……一共八道光芒,悬停在宁奕的前后左右。
白狼,金鹿,黑狮,银熊,火狐,青蟒,雪鹫,云豹!
他看着东皇,平静道:“乌尔勒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背后象征的意义。”
宁奕回想着当初在红山石壁上看到的那一行字。
吾王剑指,所向披靡。
他一字一顿道。
“吾之剑指,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