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去电话铃骤然响起，童贺几乎跳跃式的拿起电话筒

    “喂。”

    “请让童贺听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声音，硬气得像一块铁石。

    “我就是，你哪位”童贺朝妈妈瞄了一眼，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你别管我是谁，我告诉你，张怀这小子为了你喝得烂醉，我们现在就在你家附近的公用电话亭，你下来看看他。”

    “你先让他回去，有事明天我会找他谈的”童贺紧张得都能听得见自己心跳声，她压低声音，扭过头避开妈妈尾随的目光。

    “不下来是吧，也行。那我们就直接扶着他上你家醒醒酒”

    “别……我下来。你们去大门口等我”

    童贺知道躲是躲不过的，硬着头皮也要亲自面对“我想出去一会儿。”

    “是他吗”

    “是的，正好他来，我想趁此机会和他说清楚”

    “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我陪你下去”

    “不……不要，我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解决，你家长出面算什么意思，你陪着他会更加无地自容，今后难不成你天天盯在我屁股后面吧，妈妈我是你的女儿，请你信任我！”

    陈雪瑶指着女儿的额头警告道：“你可好自为之，这种事要是给你爸知道了后果怎样你也清楚。等处理完了我希望你考虑一下去香港姑妈那里待一段时间。”

    “再说吧。”

    她感觉自己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张怀又是打电话向妈妈告状又是醉酒找上门到底怎样才肯善罢甘休。当初李子烨一句不合适就能把所有的感情通通剥离得一干二净，为什么轮到自己身上却是那么难，那么难。

    不远处几个人影晃晃悠悠地朝着自己走来，张怀满身酒气地被一男一女搀扶着，童贺心力交瘁“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张怀猝不及防地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没有任何预兆，不带任何造作，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双膝下跪，一边呜咽一边抱着童贺的大腿“我不想分手，求求你了……”

    “你起来”童贺已经完全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应，想去拉他起来，却被张怀身后的女孩揪住胳膊“不要脸的婊子，什么货色。你当我哥们儿是玩偶呀，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童贺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眼泪扑簌而下，原本不认识的同性之间都会存在或明或暗的较劲更何况眼下特殊情况那个女孩视童贺为宿敌，借着月光她可以看清一张即便是素面朝天却还是眉清目秀的脸，就连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男孩都对这张脸有所心动。

    “我和你的事情可以自行解决，你为什么要牵扯到外人还演这种苦情戏”吴伟预测的全都一一应验了。

    “你先起来，都是成年人了何必弄成不可收拾的地步”童贺对依旧跪着的张怀厌恶到极致。

    “你也知道不可收拾”女孩再一次蛮横地搅进来“别以为长得不错就可以随心所欲，我警告你，张怀……”

    “我也告诉你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童贺忍无可忍顺嘴驳斥回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脸上，所有人都呆滞了几秒钟，张怀愤愤地瞪了那女孩一眼。

    这记耳光倒是激发了童贺体内最顽固的一面，对着在场的人坚定不移地说道“死也要分手，你这个小人。”

    张怀看到她眼底深处的狂怒，也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视为粪土，她的决裂和狠心是不可能再挽回的。

    “行，你有种。”

    他缓缓起身对着站在后面的那个男孩低语一句“你看着办吧”说完言不尽意地对童贺阴险地一笑和那个女孩先离开。

    童贺还没缓过神去理解张怀的用意，整个人被那个男孩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捂住嘴巴，一把拎起，拽到几步之远的楼道杂物房。那人脸色苍白透着一股寒气，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双邪恶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出刀刃般的利光，童贺被他用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巴，整个人被压在底下。她噙着泪求助地望着他，希望对方能网开一面。

    那人似乎是在犹豫，既不舍得失去轻易到手的美色，又不忍对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下手。童贺从喉咙口“呜呜……”地叫着，对方迅速解开了她上衣纽扣，童贺看到了死亡，脑海中无数遍呼喊“李子烨，快来救救我……”她扭动着身躯两只手拼命挥动，不让其靠近，可是自己孱弱的力气怎么可能抵得过一个男人，她就是那人俘获的猎物，没有逃脱的可能性，童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她突然双手合十在他面前不停摆动做出求饶的姿势，那人止住了动作，迟疑着站起身继而奔出去消失在夜幕中。

    童贺把嘴里的布块扯掉，跌跌撞撞跑到公用电话亭，她很想打给李子烨，但是没有勇气面对他，他一定会耻笑自己的狼狈，或者还会奚落几句就如同当初在车棚自己讽刺他一样，她这个样子谁见了都会惊讶的，童贺没法面对任何一个人。她花了些时间整理好衣服和仪容，幸亏一些被撕扯的淤青都在身体隐蔽的地方，妈妈是不太会发现的。回家，唯有家才是最好的避风港。

    陈雪瑶几次想出门看看情况，可转念觉得自己出面也许会把事情越搞越僵，附近都是住宅楼也不会发生太恶劣的事情。一直到女儿跨进家门，陈雪瑶的心才算落定“谈得怎样了”

    “没事了，我说清楚他也就想通了。”她已经做好妈妈盘问的心理准备。

    “真的”

    “当然，又不是真谈恋爱。”童贺故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吸取教训，以后别给那种人机会”

    “妈妈，我在这里干了快三年，现在已经是领班了。我不想立刻辞职，听说下个月人民广场要开新店我想申请去那里，说不定还能升一级。毕竟在工作上我付出了很多。至于姑妈那儿，我暂时要考虑一下，那里是香港，我不舍得离开你们去那么远的地方。”

    陈雪瑶被女儿那句“不舍得”小小感动了一把，她当然也不愿意让她独自去异乡“好吧，这件事反正也不急，我还是那句话你好自为之。”

    这是一个多可怕的噩梦，多不可饶恕的错误，挨打，猥亵，以及绵里藏刀的阴谋，童贺在黑暗中猛扇自己一巴掌，为什么不听劝，为什么为了一个男人沉沦自己，为什么明知是火海还要往下跳……今晚遭受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原本只是想忘记伤痛，忘记李子烨，最终得到的效应却是万劫不复的罪孽。若时间的指针能拨回到一开始之前，她宁愿用一切代价来调换。她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办法来逃离张怀的骚扰，也许只有坐以待毙，等到他自动放弃。

    倘若还有最后一丝希望那就是吴哥了，除了他童贺确信身边没有一个人会去蹚这摊浑水。

    过了一夜脖颈处的淤青已经开始发紫，童贺翻箱倒柜找了件领子偏高的衬衫，特地躲过父母的眼皮底下比平时早些时候出门上班。她打了个呼机给吴伟，直接留言说有急事找，十点在餐厅楼下的车棚等他。

    吴伟收到留言就火急火燎地赶去餐厅，童贺徘徊了近一个多小时，看到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紧绷的心随之松弛

    “怎么了”

    “吴哥”眼泪不争气地往下落，童贺扯开领子对吴伟露出昨晚的“证据”。

    “这……谁打的……”吴伟震惊得结结巴巴，谁下得了这样的毒手把一个女孩打成这样“是不是张怀那小子？”

    童贺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昨晚不堪回首的经历“吴哥，你愿不愿意帮我。”吴伟当然拒绝不了童贺的求助。

    “我当然会帮你，但是……”从童贺讲述的来看，张怀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混混，江湖朋友肯定也有几个。和这种人交涉只能以恶制恶，然而吴伟是一个本分老实的外乡人，哪儿认识这种人，让他去和张怀谈判结果不用猜都知道结局。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才有能力摆平这件事。

    “怎么了”童贺以为吴哥是在婉转推脱，愕然问道。

    “要不要去找李子烨帮忙”吴伟斗胆提议。

    “不要，千万不要，我是咎由自取，他知道后肯定会兴灾乐祸的。”童贺以为吴伟是在拒绝自己而找他取代，瞬间万念俱灰，她早料到会是这样，祸是自己惹的，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算了，吴哥，不为难你，我自己想办法吧。大不了就这么一直耗下去，耗到他对我失去耐心为止。”

    吴伟猜出她是误会自己在找理由推诿“小贺，你出了事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这样吧，容我好好想想怎么和他谈，这几天万一他再来找你，你先委屈应付一下。”

    童贺漠然地点点头，仔细想想吴哥向来安分守己也的确斗不过张怀这种诡计多端的小人。

    晚上吴伟把这件事告诉了阿娟，她当机立断地分析“我觉得应该和子烨说。那么大的事他不会不管的，再说童贺落到这般田地他要负大部分责任。”

    “她死活不让我告诉子烨，我怕说了之后小贺会认为我是想当甩手掌柜，将来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能当时她会怨你，但我相信事后如果李子烨真的替她解除了这个障碍她会慢慢释然的，对童贺来说眼下没有什么比摆脱那人更为重要的。你出面能说服那人吗，最后还不是自取其辱，李子烨就有这能耐，他三教九流认识的多，足以对付那种小喽啰。”吴伟和女友的观点不谋而合，他是个缺乏主心骨的人，自从有了阿娟在背后支撑，凡事都变得简单明了。

    一大早李子烨从阿英的住处回来，远远看见吴伟神色严峻地在弄堂口来回踱步“你怎么来了”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来家里找自己的。

    “小贺出事了”

    “她怎么了

    吴伟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完，正如他和阿娟预估的一样，李子烨很干脆地回到“这事我来管，你先别告诉她是我出面的，我找到解决办法会直接去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