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梁晋脸上的表情很冷。
他有时候其实也会有真情流露的时候,但是他这个人随性惯了,一般也就是一瞬间情绪的变化,转眼就又恢复如初,生龙活虎起来。
可是今天——
自打在定远侯府的后花园里跟晟王妃聊过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就几乎随时紧绷,直至见过阮先生之后,就更是透着一股凛冽的寒意了。
“别再说了,”梁晋烦躁的打断他的话,眉头紧皱,咬牙又重复了一遍:“他是娘娘的人!”
因为阮先生是宜华的人,并且还不只是一般的心腹或者下属的关系,所以他不能动!
哪怕是可以不留痕迹的暗杀……
可是这个人死了,宜华必然要伤心,并且受到打击。
任何有可能伤害到宜华哪怕是一丁点的事,他,都不会做!
哪怕——
这位阮先生手里捏着一个等同于是他命脉的秘密,明明锄掉这个人,与他而言才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梁晋闭上眼,缓慢的长长吐出一口气,后才侧目看向杨枫:“叫人盯着他,他若离京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虽然一早他就猜到阮先生必然已经来京,但却也一直没有刻意寻找。
现在既然把对方引出来了——
盯着他,总算是有个牵制。
“是!”杨枫领命,想了想,便翻下马背,将马鞭别在马鞍上,又把缰绳交给了梁晋。
这马是他们主仆从武家出来的时候在门口顺的,梁晋回去喝喜酒,刚好还回去,要不然事后马的主人家找不到,只怕是得闹起来。
杨枫追踪一个不懂武功的阮先生,徒步自然也没什么难度。
梁晋没说什么,独自一人打马回了定远侯府。
他将两匹马牵回后巷还回去,这时候隔着整个宅子,大门口那边已经是鞭炮锣鼓齐鸣,无数人的欢呼起哄声此起彼伏,显然武青林迎亲的队伍已经接了新娘子回来了。
这会儿后巷里的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去了前面看热闹,抢喜糖和喜钱了。
梁晋依旧翻墙进了侯府。
因为心情不好,就没往喜堂上去观礼,而是直接去了前院的男宾酒席那边找位子坐下喝酒了。
喜堂这边,因为武青林父母皆已经不在,堂上便摆放了两人牌位,武老夫人面上微微含笑坐在那里受礼。
院子里的零星的鞭炮声和人们起哄的说笑声渐渐地近了,武青林被众人拥簇着,牵着新娘子从外面进来。
他这个人性格寡淡,武昙的记忆里,好像从小到大都没见他穿过什么颜色鲜艳的衣裳,今日一身大红的喜服穿在身上,虽然唇角的笑容就只是十分克制的那么一点,但也许是被这样喜庆的颜色衬的,整个人看上去都熠熠生辉,面孔就别样的俊美几分,光彩照人。
霍芸好盖着盖头,看不见样貌表情,只亦步亦趋的跟着武青林,一举一动都得体。
武昙和众人一起挤在堂上观礼,脸上笑容掩饰不住,竟是比她自己大婚那天要激动兴奋的多。
今日的客人多,人挤人的,萧樾牵着她的手,见她跃跃欲试的几次扯脖子还想往最前面挤,就捏着她的手指把人控制在手,并且忍不住的侧目看她:“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又不是没观过礼。”
“你不懂!”武昙头也没回,声音里却带着不加掩饰的愉悦。
他们定远侯府走到今天,着实不易,经历了大起大落,九死一生的挺过来,尤其是她大哥,用自己肩膀扛起了许多,也为这一家子,一族人付出了太多。
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一个个的找到归宿,安定下来,虽然这几年整个武家已经逐渐重新站稳了脚跟,却也直到了今天,这一刻,等着她大哥娶妻成家,她才觉得以往的那些晦涩的过往和风波是真的过去了,所有人,可以彻底摆脱那些过往,认认真真又满怀着希望一起往前走了。
没有大哥,就没有今天的定远侯府和他们。
只有大哥也圆满的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只有大哥也得到了想要的幸福,笼罩在这一家人头顶的阴霾才算是彻底散去。
她的眸子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辉,璀璨如星辰。
萧樾的心里其实很有点儿吃味儿……
在她的眼里心里,时不时的他就得被武家这一家子挤到角落里蹲着……
可是——
他也依稀能理解武昙对武青林的感情。
她从小失去父母,老夫人宠溺归宠溺,但真正替她撑起头上那片天,护佑她长大的人,其实还是她这个兄长,她的兄长,于她而言,约莫也是父亲一样的存在,是年幼时候就支撑在她心里的那根脊梁。
萧樾知道,武青林的这一点地位,是他无论如何也取代不了的。
他能陪着她一起走的,只有这生命的后半程,而无法抹煞已经发生过的曾经。
心里有一点遗憾,但也庆幸——
在他缺席的那些年里,她也曾有人护着陪着,为她遮风挡雨。
再这么一想——
再看向武青林的时候,又觉得他这大舅子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思及此处,他不禁稍稍用力,捏住武昙的手,也不管她全然无所察了。
新人给老夫人敬茶时候,武老夫人也是心有所感,微微湿了眼角。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顺利礼成。
一双新人又被拥簇着往后院的新房去。
武青林一会儿要去前院敬酒,武昙本来想跟着过去安置霍芸好的,刚想走,却被萧樾顺手扯了回来。
她一转身,就见已经在喜堂外面张望了有一会儿的青瓷快步走了进来,低声与两人禀报道:“梁太孙从后门翻墙出府了一趟,前后一个时辰左右,回来的时候,他那个侍卫没再跟回来。”
她这样说,武昙就知道她没有跟踪对方。
萧樾和梁晋之间算是同盟的关系,出于对合作伙伴的尊重,一般情况下,他们夫妻都不会派人去跟踪梁晋。
“一个时辰……”武昙抿抿唇,想了想,也无所谓了,“知道了。”
萧樾也没追究,夫妻俩互相交代了下各自的行踪,就分开了,萧樾去前面男宾席那边入席准备开宴,武昙去了后院的新房坐镇,以防姑娘们没轻没重,闹得太过了。
男宾席那边,男人们斗酒,会喝到很晚,但是女宾这边,傍晚时分大家吃饱喝足就先散了。
武昙留在侯府陪她新嫂嫂,并且等萧樾,王修苒与她交代了一声就先回了,结果马车刚拐进胡同里,就看见大门口停了一队车马,下人们正忙忙碌碌的往里面搬东西。
她狐疑的下车快走过去,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说话间,院子里正站在影壁后头与下人交代事情的王修齐已经听见她的声音探头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