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聚在后院谈论这些给她听吗?我记得那天晚上你半夜起身过一趟,当时你跟我说是去如厕了……”
因为郑兰衿的手受伤了,她那时候行动很不方便,半夜院子里又没留婢女值守,她要去如厕却没有叫醒龚明喆,而是自己偷偷摸摸的去了,按理说龚明喆是军旅之人,警惕性其实不差的,也是因为连日奔波才刚放松下来,那夜就睡得比较沉,是一直到她摸回房间的时候才有所察觉的。
当时他就觉得妻子的行为举止好像不太对劲,甚至也怀疑过她别是去做了什么事了,可是次日一早舒秀秀却乖乖的答应被送走了,那时候他还嗤笑是自己小人之心了,随后就没有再多想。
可是现在又出了事,然后再联系起当时种种,龚明喆就算再想捂住耳朵当聋子——
他骗不过自己的心,不能稀里糊涂的自欺欺人。
他的每一句质问都是言之凿凿又掷地有声的。
要论了解,没有人会比同床共枕的夫妻之间的了解更深了。
郑兰衿本来是打定了主意不认的,反正她把事情做得很谨慎很隐蔽,无论是谁怀疑她,都没办法求证了,她就是咬死不认,也没人可以硬是把这些事算在她头上。
可是龚明喆的言辞太犀利了,已然是将她脸上那张假面划得稀碎。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用的这些手段不光彩?如今被龚明喆一再指着鼻子质问,也终是恼羞成怒。
“你问完了没有?”她怒喝,实在没有底气面对着龚明喆说话,就甩袖走了两步到旁边,也是知道瞒不过去了,索性就实话实说:“对!是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可以了吧?”
龚明喆虽然猜到了,可是当听她亲口承认时也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他不由的倒退两步,脚跟撞到了门边的花架子,险些摔倒。
他觉得这一刻的自己狼狈极了,看着眼前的妻子,甚至一度恍惚到在怀疑眼前的这个女人还到底是不是他当初心仪并且娶回家的那一个。
这回换做是龚明喆嘴唇嗡动半天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而郑兰衿也是豁出去了。
她其实不怕龚明喆探知到她的底细,他知道了也无妨,她有把握能说服他替自己遮掩,说到底,这件事只要不被告发到郑修面前去,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重新回转头来,看向龚明喆,坦然承认:“对!你猜的都没有错,其实领命去武城县寻人之后的第八天我就已经发现武青钰的下落了,并且也发现了救下他的那个民女很有点心术不正,所以就顺水推舟的利用了一下。我是叫人冒充成那些山匪去找的舒秀秀,诱导她将武青钰多留在家里一段时间的,但是我没想害他,也没想让他死,我……”
龚明喆听到这里,就仿佛是听了个可怕的笑话一样苦笑出声,并且截断她的话茬:“你只是想废了他的腿,要把他赶出军中,这样定远侯府武家在军中的最后一点根基也就等于是连根拔起了,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你父亲的地位了?”
这样的手段确实不光彩,郑兰衿的脸上也有点烧,可她不后悔。
她目光闪躲了一下,随后就无所谓的再度迎上龚明喆的视线,斩钉截铁的点头:“是!所谓的一山不容二虎,既然陛下有意提拔,我就应该替父亲抓住这样的机会。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武家兄弟太不识趣了,陛下都有意削权了,定远侯却还在玩什么以退为进的把戏,他自己是为了取悦帝心假装安分的留在了胤京,却还非要把武青钰放在这里?他们都能有私心,我又为什么不能有?难得是陛下信任我父亲,这是我郑家崛起的大好机会,我不能让任何人挡我父亲的路。我拦截了父亲寄给武青林的信,就是为了拖延救治武青钰的时间而已,没有任何别的不良的意图。只是实在不巧,会赶上他夫人在这段时间内临盆,以至于阴错阳差的最终还是让武家得到了消息并且赶了过来,所以我才不得不更进一步,又再利用了那个民女一把。你说的都对,是我怂恿她进京的,并且还派心腹装成镖师直接把她护送了过去。武青林当时给她的银子也都已经哄骗她交出来了,我派过去和她接触过的人,要么她就是连脸都没见到,要么就是我已经妥善的打发避开了,就算武家兄弟要追查,他们也拿不到任何切实的证据,这件事上我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她说着,终于走上前去,近距离的逼近了龚明喆,郑重其事的看着他的脸孔,恳切道:“喆哥,没有证据,没有人可以把这些事按在我的头上,我这都是为了父亲好。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这样的行径,其实……”
她说着,竟也自嘲的苦笑出声:“我自己又何尝瞧得起这样的我自己,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走这条路。我父亲戎马一生,他对朝廷的忠诚和贡献,有目共睹,我郑家衬得起更好的前程和将来,要不是我两个兄长都胸无大志,我何苦要吃力不讨好的做这些?喆哥,我跟你保证,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一次将武家的势力从军中彻底扫除,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了。如果……如果你还是觉得心里难以接受,那回头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也可以去跟父亲坦诚我做过的事,事情是我做的,你不要因为这些事而心存负担。”
“呵……”龚明喆听到这里,已然是满心无力,他脚下后退了一步,过了一会儿再抬头看向郑兰衿的时候就凉凉的笑了:“其实你还是想要说服我尽量替你隐瞒是吗?”
郑兰衿不由的蹙眉,眼底闪过些什么。
“如果岳父知道了,他一定不会轻饶你,你说是为了郑家的前程,其实又何尝不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野心和欲念,如果真的把事情捅到岳父面前,你怎么办?”龚明喆再次戳破她内心深处最为隐秘的那重心思。
郑兰衿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她无从反驳,就只是垂眸咬住了嘴唇。
事实上,她嘴上说的义正辞严且坦荡,可事实上心里又何尝不是忐忑且畏惧的?
以郑修的性格,怎么可能容她做出这样的行径来?而如果郑修要发怒追究起她来,她确实承受不起。
他会怎么对她?把她的罪状公之于世,甚至是交予律法裁决是不太可能,但却是绝对会把她逐出军中的。
郑兰衿不能做一个锁在深闺的平凡女子,她的天空应该是广阔的,可以随意翱翔的。
于是,她心一横就屈膝跪在了龚明喆面前,然后重新仰起头来看向他:“喆哥,这件事就只有你知道,咱们再怎么样也是夫妻,只这一次,你帮帮我,不要在父亲面前拆穿我。我对天发誓,真的,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她那样的性情,现在跪地恳求,真的已经是破釜沉舟的极限了。
龚明喆看着她,一则心痛一则悲凉。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那个女子,他的妻子怎么会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她是变了吗?还是——
根本从一开始她就是这样子的,而他只是一叶障目,被某些表象蒙蔽了双眼才没有将她看透?
可也诚如郑兰衿所言,他们到底是夫妻一场。
他知道郑兰衿承受不住郑修的怒火和惩罚,虽然极尽的心痛和纠结,可拳头捏了几次又松开之后,他终是咬咬牙道:“这件事,我不会主动去岳父面前揭穿你,但如若是你自己留了什么把柄在外……那我也管不了了。还有你年前私自扣下岳父面圣奏章的事岳父已经知晓了,他现在正在等着见你,这件事你是躲不过去的。”
郑兰衿听他前面半句,刚要松一口气,再听见后半句,就又顿时吓了一跳,脸色也跟着刷得一白。
龚明喆看到她的表情,突然有点于心不忍,索性也是破罐破摔了,又一次妥协:“我现在去找他,那件事我会替你认下,希望你能践守诺言,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龚明喆会帮她尽量遮掩,这一点郑兰衿早有把握,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站出来替她顶罪,心中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一时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而龚明喆却已经觉得再继续和她说下去自己都要窒息了,言罢就一转身拉开了房门。
刚要往外走,猛一抬头,却见郑修脸色铁青的就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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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写了一千字,卡过点了,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