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声音一落,边上一群少年一同哄笑,另兼有吹口哨之流,极其聒噪。我最厌恶这等缺乏教养的行为,眉头一皱,也不打算多做回应,脚步只稍稍一顿,便仍旧拎了粥桶,继续前行。
“别走啊,p型仔,大家这么久没见,聊聊叙下旧啊,”我身后一阵风过,一个男生抢上几步,挡住我,他一上前,后面的男孩笑得更加厉害,起哄道:“对啊,大家好好地联络下感情嘛。”
那些人口气中的轻浮和鄙夷令我一阵嫌恶,我不耐地注意到前面那人一身黑色紧身t恤衬着深蓝色休闲牛仔裤,腰带上一条抢眼的金属腰带,与脚上一对抢眼的lavin金属色波鞋相互呼应。身材高大健壮,起码比我高出大半个头,倒是一副营养充足的好模样,衬着一张嚣张的国字脸,前额处垂下几缕挑染成金黄的头发,因为年轻,这孩子脸上尽是戾气和不懂掩饰的张扬,他见我打量,嘴角上勾,邪邪一笑,这等笑容,在他看来或许代表了某种臆想中的酷或有型有款,然而落在我眼底,却无异于对港产黑帮片中人物的劣质模仿。若说前面那几句话令我不悦,则这缕邪笑却令我忍俊不禁,宛若看到一个渴望认同,竭力长大的孩子,撒开脚丫子,义无反顾地奔往成人世界,却浑然不知,成年人远远要比青少年阶段烦恼得多。
我好笑却略带悲悯地与之对视,平静地说:“这位先生,请问您是谁?”
那男孩明显一愣,随即暴怒,伸手推搡了我一把骂道:“你搞什么?扮失忆啊?这一招很老土知不知道,敢玩我?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是不是?”
我被推得差点摔倒,忙紧紧护住手中的粥桶,心里真的有些怒了,站直了对那男孩道:“您哪一位啊?既然知道我出了车祸住院,那就该有车祸可能带来失忆后遗症的常识。这一点你随便问询这里的街坊,就知道我又没撒谎。”我实在看这张仗着年轻不知收敛的脸不惯,加重了语气道:“想要别人记得你,至少该有点自知之明。我连自己的妈都不太记得,如何会记得您?而且,咱们就算以前认识,想来也没多少愉快的回忆,大家还是当不认识的好。”
他一脸惊诧地看着我,我摇头暗叹,提着粥桶,自他身侧走过,忽然间胳膊一痛,猛然被他狠狠一拽,撞到他身上,我的粥桶差点打翻,忙喝道:“你干嘛?放手!”
“几年不见,你变得好大胆啊p型仔,竟敢这么跟我说话,”他狠狠揪住我的衣襟,一手点我的脑门,咬牙切齿道:“看来那车将你撞到弱智是不是?啊?还是你真的不怕我对付你?以前的那些教训都忘了,啊?”
我一惊,继而大怒,前世虽为落魄,可当面谁会如此无礼?今世三年,简师奶呵护良多,何尝试过被人这么羞辱?我一把攥住那男孩的手,冷冷地甩开,说:“这位先生,你礼貌教养若没学好,建议找专业人士重新辅导,你这样用手指别人的头,只会显得你本人粗鲁没涵养,或者家庭教育严重欠缺!我不管以前发生什么事,现在我出过车祸,说不记得你,便是不记得,你与我何干?做人不要太自恋,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要当你是太阳围着你转!还是说,”我忽而冷笑了一下,说:“你实在没有什么人生追求,非要当街欺负一个体重比你轻,个头比你矮的人,才能找到目标价值?真厉害找比你强壮的人欺负去,推我这样的伤残人士,算什么本事!”
那男孩大概拽惯了,从未被人如此兜口兜面痛斥过,一听之下,脸色涨红,揪住我的衣襟,抡起拳头便要揍过来,输人不输阵,我若是被这等小破孩子吓住,以前三十几年都白活了。我盯着他的眼睛,冷笑道:“怎么,说中你了?果然,你有什么好本事?恐怕长这么大,连一个仙(一分钱)都不是自己挣的吧?打啊,最好把我再打入医院,反正这么多人看着,大家都明白,你多醒目多了不起,打人都装挑不懂还手的,闹到学校,最好再闹到报馆,让全港人都来瞻仰你的风采,看看你如何英雄了得,动手吧!”
这个年龄的男孩,多半有些朦胧的英雄主义情结,我骂他这些,怕是句句点到他的死穴。这男孩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拳挥了过来,重重挥在我下巴上。我砰的一下被打翻在地,手中的粥桶打翻,辛苦熬就的柴鱼花生粥洒了一地,我顾不上脸上的剧痛,忙扑过去,却哪里能够挽救得来?一刹那,我脑袋有些空白,一丝悲哀慢慢在心底升腾而上,宛若我所惬意的生活,我沉溺其中的平凡的幸福,皆脆弱得宛若这碗打翻在地的粥一般,终有一天覆水难收。我毕竟不是简逸啊,我呆呆看着那个保温桶,那蓝色的圆桶霎那间无端陌生,与我显得格格不入起来。突然之间,有谁飞起一脚,将那保温桶远远踢开,咕噜咕噜滚动甚远,周围男孩们尖利的哄笑声中,我只注视着只孤零零的保温桶,就在刚刚,还满载一种雀跃和期待,却...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