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兆柏信守承诺,果然第二日便派司机送我回家。临行之时,我与七婆道了别,她拉着我的手,万分不舍,却终究不得不放开。我趁别人没留意,将写了自己电话的纸条递给她,好方便她随时找得到我。七婆这才舒展愁眉,放我离去。
夏兆柏看着我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想说,但临时接了个电话,似乎公司有急事亟待决断,无奈之下,只得匆匆离开。我目送他走远,暗自松了口气,这下便免去与之尴尬的告别场景。昨晚他所做所说,我反感之极,心下恨不得赶紧离这人远远的,再不要相见。
想要与夏兆柏交流的努力一次次落空,最终不是被他视为稚龄小童哄着打发,便是惹得他骤然发怒,强吻硬抱收场。我难堪恼怒之余,却再一次明白,与夏兆柏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沟通可能,夏兆柏由来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自己的原则,自从前是如此,现在更是如此。只不过,从前的他不懂掩饰,现在的他,却已将眼底那种类似于直白的掠夺本性打入冷宫,取而代之的是潇洒而富于技巧性的耐性与温柔。我从前手握林氏,尚且不是他对手,现在病弱贫瘠,想要与之谈判,更无异于与虎谋皮。
两世为人,我至少学会虚以委蛇,剧烈反抗是属于热血青年的伎俩,我不想在无谓的妄动中搭上简妈的安危。可这却不意味着夏兆柏可以为所欲为,尤其是他想将我纳入怀抱,做一个被人包养的小男宠,这简直异想天开。有一点夏兆柏是说对了,林世东骄傲到骨子里,我曾经看过荣华,历经沧桑,这份骄傲,却根植心底,未改分毫,让我屈就他的喜好宠幸,我宁愿再次葬身车轮。
要与他有谈判的筹码,首先自己要有底气。钱这种东西,人活在世上,打开房门便样样要钱,不需太多,但自保必须没问题。我自林宅回家后,与简妈过了一晚,第二日便搭车上皇后大道中的东亚银行。这回运气颇好,仍然遇着上次的理财小姐,她核查了我的证件和钥匙后,便请来营业厅经理,引我入内输入密码,打开保险箱。片刻之后,林夫人生前最爱一挂极品翡翠项链,便拿到手。
与这挂项链放在一起的,是我当年签署一份赠与文件。天可怜见,这份文件日期在林氏破产前,只等林俊清开了遗嘱,在此签下他的名字,项链便合法归他所有。可惜他永远也不知道那个窝囊堂哥还为他留下这份礼物,我握着那份文件,良久无语,银行小姐甚为温柔,见我失魂落魄模样,以为我睹物思人,便上来微笑劝解我:“你叔叔想得好周到,有了这份文件,这盒子里的东西就真是你的了。”
我苦笑着点点头,当即拿笔签了简逸两字,将这两样东西收入背包,与那位小姐道谢告别。走出银行门口,烈日当空,令人眩晕的光线直射下来,我却莫名其妙感到心底空荡。林夫人生前爱得什么似的首饰,曾经郑重讲过从此将之作为我林家长房儿媳的凭证,流年似水,谁承想过了这么多年,我走在路上,心心念念盘算的,却是怎么将这件东西神不知鬼不觉转手。
什么长房职责,什么大家荣耀,这个时候,都像一场过了时的盛装哑剧,当时确实倾情演出,人我不分,可现在想起,却令人禁不住想嘿嘿一笑。
是该笑啊,叱咤风云的铁娘子变成一g黄土,那恨不如狼偏如羊的林公子也烟消云散。剩下还有什么呢?这挂翡翠项链,不过藏匿三年,那些曾经强烈的爱恨交集,便已成为往事暮烟。
我呆呆出神,忽觉身边一声刺耳的刹车,抬头看过去,一辆线条硬朗的富豪停在身旁,黑色车上反射过来的光线强烈到人必须眯眼。我看见那车窗缓缓摇下,露出来一张我未曾想过会在这里遇上的帅气脸庞。
“简逸!上车!”他皱着眉毛,模样甚为不耐烦,可眼睛里却藏不住笑意。
“alen!”我微微张大嘴,惊奇地问:“你怎么在这?你不是,现在该在英国吗?”
“过节放假。”他冲我喊:“上来先讲啦,这里不能停车的,想害我吗?”
我无奈一笑,只得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位,还没等我绑上安全带,那车就呼的一声朝前冲出。我一把不提防,额头险些撞上玻璃,不禁叫道:“慢点!”
“我瞧见跟你的人上来了。”他看着后镜,面不改色问:“得甩了他们。”
我心中一惊,忙朝后望去,却见似乎是有两名男子在原地怏怏望着我们。我吓了一跳,赶紧坐回来,问:“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开车过来,看到他们等在银行外头,你一出来,那两人就装模作样跟上了。我说,那些什么人啊?你最近惹了谁?”
我的心慢慢下沉,脸上却不露分毫,抓抓头发说:“没有啊,我能惹谁?”
“那就是上次那个衰人了。”他开着车,匀出一只手,狠狠揉揉我的头发,骂道:“都跟你讲啦,没事别跟夏兆柏那种人来往,连我都不敢惹的人,你不是找死吗?”
我冷冷一笑,从怀里掏出手机,直接拨了夏兆柏的号码,看着李世钦,压唇作了噤声的手势。电话很快接通,夏兆柏几乎第一时间接通,语气中露着欣喜:“小逸,怎么啦?我现在有点忙,过会给你电话好吗?”
“不用了。”我冷淡地打断他:“我就问一件事,你找人跟踪我?”
那边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夏兆柏严肃的声音:“没有。”
我有些意外,又听见他急切地问:“你不信?”
“不,”我淡淡地说:“我信你。”
他似乎松了口气,温柔而坚定地说:“别怕,有我呢,我派人去接你。现在在哪?”
“在我同学车里,没事了,我们已经摆脱那两人。”我说。
“同学?”他迟疑了一下,果断地说:“让你同学送你回去,别在外面了。”
“你别操心这些,”我打断他:“有空的话帮我解决这件事。我估计是因为咱们这段时间走得太近,被有心人误会了。”
他呵呵低笑起来,似乎颇为愉快:“他们也没误会。”
“你喜欢高调做人是你的事,我不想奉陪!”我咬牙低喝道:“反正不管怎样,现在有这种事都是你惹的麻烦,你有责任搞定它。”
“是我疏忽了。别担心,不会有闲杂人等来打扰你的生活。”他带笑说:“不过你往后出门带两个保镖好不好?我不放心。”
“你嫌事情不够乱吗?”我皱眉说:“就这样先。再见。”
“好,乖乖的,我忙完了带你吃海鲜。”
我待他说完,挂了电话,转头却见李世钦见了鬼一样瞪着我,我微微一笑,说:“怎么了?”
“你,刚刚在跟夏兆柏通电话?”他迟疑着问。
“是啊。”
“你们很熟?”
“算不上。”我掉头看车窗外,淡淡地说。
他猛地一下踩了刹车,我一个踉跄,正要责怪,却见他双手紧握方向盘,用力到手指节微微泛白,我好生奇怪,忙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你到底是夏兆柏什么人?!”他忽然转头,冲我怒吼。
“不是什么人,”我奇怪地说:“就算是,这关你什么事?”
他一下噎住,眼中怒火丛生,恶狠狠骂:“我当你兄弟,你当我什么?什么也不告诉我就算了,不找你你就不找我我也忍了,现在呢?连句实话都没有!”
他说到最后,几乎带了孩子气的委屈。我心里一软,确实,李世钦近来对我态度好了许多,只是我杂事缠身,也没顾得上这个别扭孩子。我叹了口气,温言说:“我和夏兆柏的事,比较复杂,确实不是三言两语就讲得明白……”
“那你讲!讲到明为止!”
我微微一笑,说:“你先别生气。”
他脸上微红,扭过头,闷闷地说:“我没生气。”
“好,那是小狗在生气。”我逗他,想了想,简要地说:“夏兆柏的一个故友林世东先生,以前资助过我,后来林先生去世,我就遇到夏先生,和他算聊得来,就经常在一起回忆一下林先生。一来二去,我们就有点熟,仅此而已。”
“真的?”他问。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失笑说:“满意了吧,李兄弟?”
他瞪了我一眼,吼道:“离那种变态远点!有钱佬都是变态,恋童癖,玩□□的,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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