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干了

    回到家中，锦汐已经看到了网上的消息，下午的好心情扫得一干二净，连吃饭的胃口也没有，一个人在阳台上吹风。

    “怎么突然去学校了？虽然现在是休息期，但你好歹也考虑一下公司这边的情况吧？之前的黑料才刚压下去，就算公司高层再保你，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现在上头已经决定给你内部处分，近一个月的所有活动暂停，期间不许再出现在大众视野。”电话里，韩抒言语气严厉又无奈。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她靠着阳台栏杆，耳边嗡嗡一阵。帝都郊区早早睡了，沉沉一片只有零星的路灯闪烁。

    她挂了电话。季初敲了敲落地窗，端了杯热牛奶进来。平常都是林冉给她准备这些，今日轮到她用这个安慰别人。她站着锦汐身旁，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索性闭了嘴站着。

    从小到她，她都是嘴最笨的那个，平时性格又内向，除了被长辈们夸几声“乖巧懂事”以外，实在算不上是讨喜的孩子。仔细想想，她似乎从未为好友们做过什么，除了陪伴。

    “公众人物就是这点不好，”锦汐率先开口自嘲道，“普通人遇上些事还能藏一藏，换做我出事，你们竟然比我还先知道。”

    她不知怎么接话，只把牛奶递给她。

    “为什么想回国呀，初初。”锦汐看着远方。

    “说实话吗？”季初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锦汐眯着眼偏过头：“不然呢？”

    “首先是因为国外的生活太无聊了。”

    “哈？”

    “嗯。”季初眨眨眼，“从上学到工作，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学校’这座象牙塔。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的生活，极其简单的人际关系，十年如一日。”

    锦汐点点头，虽然生活在不同的国度，但她对此深有体会。公寓、片场、演播厅——因为碍于身份，她能去的地方屈指可数。借着演员的身份看似能结识不同圈层的人，但真心待她的寥寥无几。

    “其次呢？”她问。

    “其次大概是因为缺爱吧。”她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律师打电话告知我回国继承遗产的那天，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讨厌只身一人的感觉。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只想看看你们，不是通过视频，而是面对面的那种。说来有些丢人，但你知道吗？这么多年过去，能被我称之为朋友的，除了你们就没别人了。”

    “当时的我只是想回来，回忆一下还有人叫我‘初初’的感觉。”晚风有些凉，她伸手挽过锦汐的臂膀，靠在肩头取暖：“可笑吧，明明都是奔三的人了，还像个青春期的小姑娘一样渴望这些。”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没什么丢人的。”锦汐抿一口牛奶，暖暖的水流安抚着她，“就像我，当演员这些年，不论好坏，也算名利双收了。老韩总跟我签约那天说，‘反正是拍戏，当演员和当导演有什么关系？’，但‘导演’二字就像是心魔一样，放不下啊。”

    “你知道成就一个角色的关键是什么吗？”锦汐问，季初抬头看她，“是执念。一个角色有了执念，就有了目标、热情、和生命力。我配角演多了，也是时候当一回人生的主角了。”

    “决定了？”季初问。她担忧地看她，倒不是反对她的意见，只是她知道，放下一切从头来过，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面临多大的风险。

    “决定了。”她点点头，打开手机刷着恶评，“我命不好，一路走来都是骂声大过称赞。倒不是我怕它们，只是打心眼里讨厌爱我的人因为这些而生气伤心。入行这么些年，我敢拍胸脯保证，作为演员我兢兢业业、问心无愧。现在合约快到期，续不续约不是公司单方面的决定。于情于理，我都有选择新的人生的权利。”

    “你想清楚就好，拍胸脯就不必了。”季初笑道，“没有顾及地去做吧。实在不行，来美术馆工作也是可以的。”

    锦汐牵着季初的手转身，用力拉开落地窗，蹬了拖鞋跨步向前，长发一甩单手叉腰：“去你丫的韩抒言！去你丫的阮轻盈！去你丫的言和娱乐！去你丫的网络喷子！老娘不干了！”

    屋内，默默加班的林冉无语抬头，瘫坐沙发的笛南手机坠地，正在做饭的付正平拿着炒勺缓缓转身，呆若木鸡。

    往后的一个月里，锦汐因为处分的关系随着大家在美术馆帮忙。关于笛南展的主题，林冉决定另辟蹊径。与以往个展大力推广“女性”自然摄影师的角度不同，林冉决定侧重于笛南作品本身。

    “你看看这几组照片。”他将笔记本推到季初面前，“有什么不同？”

    “嗯......这两组是纯粹的自然之美，这三幅感觉跟侧重磅礴和宏大，至于这一组......”她思忖片刻，“这一组视觉冲击更强大，有一种奇妙的危险性，又好像吸引着你到画面中。”

    “冒险感。”林冉，“这一组就是笛南的作品，我将它称之为‘冒险感’。”这是笛南回国前拍摄的最后一组照片，拍摄地在北欧某国靠近极地的国家公园。画面里是极光下的冰川，纯粹的光影捕捉呈现出极其魔幻的现实感，让人仿佛置身于一处未被发掘的冒险地。

    “如果笛南愿意用这组照片出展的话，我们可以将摄影和多媒体结合，让作品解构再重组，创造出新的艺术形式，作为展览的最大亮点。”

    “我觉得可以！”季初兴奋道，“这组照片非常适合投影技术，但具体的还需要艺术家本人创作。我这就去问笛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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