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十分偏僻,正好适合埋伏。
便寻了一棵甚高的大柳树,在树下设了万全的机关,要置胡森于死地而后快。
这夜月光甚好,胡森赌到二更方归。
正抖着手中赢下的百十几两金银走得高兴,忽然见不远的树下有一物白森森地闪光,待走近些认清正是一锭足有十两的大银。
胡森哈地一声笑出,自语道:“都说越穷越欠债,越富越来财,果然不假。今日怎地好运?不消说赌钱要赢,便是走路都能拾到金银。哈——”
他低头刚把大银拿起,不想机关被触动,自地上弹起一个竹皮搓就的绳套,正套在他颈上。
童牛儿手握竹绳趴伏在树上,见胡森入套,喜不自禁,猛地向下一跃,就势将绳一拉。胡森立时被吊入半空,任凭手刨脚蹬,再下不来。
童牛儿以为这一下必要他‘性’命。却不想胡森原是兵士出身,随军征战多年。武艺虽低微,身手却灵活。
只见他左手抓住竹绳将身子提起,待喘均一口气,右手已自‘腿’侧的靴中拔出一柄匕首,使力向上一挥,将竹绳割断。庞大身躯掉落地上,只听轰隆一声响,已把地上砸出个坑来。
原来童牛儿早怕只凭一根绳索整治不住胡森,是以先在下面挖出陷坑,里面遍‘插’竹签,锐尖向上。大银便放在坑边,以逗引胡森上套。
童牛儿见胡森落入坑中,以为这一下必死无疑。手中摇着被割断的竹绳,嘻嘻笑着走到坑边。
刚探头下视,猛见自坑里跃出一人,十指箕张,嘴眼歪斜,神情狰狞,直向他扑来。
童牛儿纵然胆大,亦吓得魂魄皆失,扭头便跑。
胡森口中“呀——”地呼喝,在后面穷追不舍。
童牛儿奔出十几步后心气渐复,知胡森身壮‘肉’厚,一时不能就死,只有自己亲手杀之。便猛地将身子一扭,把左手一抬,右手向肘弯处使力一拍。只听一声脆响,一道白光自他臂下‘射’出。
胡森早已痛得神志恍惚,哪能躲得开?短弩正中面‘门’。胡森惨嚎一声,却仍不死,只略停后,张臂又扑。
童牛儿吓得疾步后退,不防脚下一绊,仰天摔倒。胡森大张双臂,就势扑来,黑森森的影子兜头压下。
童牛儿临危不‘乱’,将右臂抬起,把另一支短弩‘射’出,正中胡森咽喉。
胡森终于趴倒,如崩山岳,轰轰隆隆径向童牛儿砸来。童牛儿双‘腿’紧蹬,才逃过一劫。
待被胡森惊起的尘埃散尽,童牛儿借月光见他背上密密麻麻‘插’满竹签,形同刺猬相仿,望之可怖。
童牛儿亦吓得不轻,一个滚爬,起身便跑,转瞬消隐了身影。
林猛看过童牛儿递来的信笺,又听他讲述杀掉胡森的经过后,低头锁眉不语。令原本洋洋自得的童牛儿脸上笑容渐僵,道:“大公子,‘奸’细已除,你怎地不高兴?”
林猛抬头道:“童大哥杀他原是不错,可此事向黄大人解释起来却麻烦。听朱大哥讲,这胡师爷最受黄大人器重,二人感情甚笃。我怕黄大人怪罪下来,我——唉——”
童牛儿听得不耐烦,将手一摆,道:“你这人怎地学‘妇’人态?杀便杀了,怕者何来?黄大人若怪,叫他来寻我报仇就是。”林猛苦笑不语。
童牛儿看他片刻,道:“这胡森这次能出卖你,早晚必也能出卖黄大人。雷怒海等一班阉贼正恨黄大人不死,岂不肯拿大把金银收买他?早早杀之也保黄大人安稳,余下小事皆可不计,你何必在意?”见林猛仍结愁眉,哼一声,道:“婆婆妈妈,不是计算大事的人。”
林猛也知他言之有理,眉头渐渐舒展,道:“我只想早日救出父亲和妹妹,与他们远遁他乡,隐姓埋名过平稳日子,哪想过什么大事?你倒说说我知,你想做什么大事?”
童牛儿嘻嘻一笑,道:“我只知赌钱睡‘女’人为乐,哪有大事让我做?休拿我消闲。”
二人正相互逗趣,听脚步声响,自外面冲入一条大汉,正是朱大哥。
他本有急语‘欲’说与林猛,忽见童牛儿在座,又将口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去。来在林猛身侧,俯身向他耳边低语。
林猛却有意叫童牛儿知晓,一惊道:“胡师爷被人杀了?几时的事?谁这大胆?”同时向童牛儿丢过一个眼‘色’。
童牛儿何等机灵,立时明白林猛必是不想让朱大哥和黄坚等人知晓胡森死在自己手中,叫这桩事变成个无头的官司,以免为自己惹来无端的麻烦。暗赞林猛聪明,低头饮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