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人其实早到,童牛儿的言语行为均听在耳里,看在眼中。知他也是个血性男儿,纷纷上前劝慰。
玉尘子扶住他肩头道:“通明大师既肯将拳经传你,说明他无心怨你,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童牛儿哭道:“就因为他不怨我——我才觉得难过——我何苦伤他——”
翁九和在侧道:“若通明大师之死能叫你幡然悔悟,得辨善恶,明晰是非,他便不白死。唉,能启你佛祉,这才是无量上德,倒比苦修百年来得实在。他在天有知,必觉得欣慰。”
想着离开梁济寺时久,寺中众人见不到他必生疑心,易坏大事,童牛儿下午便辞别众人动身,急急回赶,于天刚擦黑时从前山进入寺中。
巡哨僧兵将他带到悟明和尚的房里。
悟明正自焦急,见他额上缠有从僧衣上撕下的布条,布条下血色斑斑,头脸之上满是尘土,挽袖露出的臂上也刮有一道道伤痕。僧衣条条缕缕,破烂不堪。不禁大吃一惊,道:“你怎地这样?谁欺你了?”
童牛儿将眼睛挤了两挤,有泪滴落,道:“徒儿——徒儿差一点死在山崖下。”将早编好的一篇谎言说出。
悟明和尚听闻他因误闯石塔,被师父通明大师追落断崖,坠入水中,水里又遭鳄鱼咬他。亏他命大,百般挣扎后才逃脱。在山里走了这多天,才寻到路径,爬回寺里,倒也觉得合情合理。
悟明早知师父因嗜武过甚,致心智混乱,行为已不可以常理猜度。童牛儿所说山崖位置和崖下情景也与事实相符,若不曾亲临,必不得知,是以不曾怀疑。
查看过他的伤势,见并不严重,放下心来。道:‘回来就好,安心养伤吧。只因你不在寺中,悟空等人把攻打宝马镇的日期都推迟了,我这便去和他们说明。你且回去吧。唐姑娘正焦急,好好安慰她。”
童牛儿未料师父如此易欺,转念明白他是疼惜自己,所以才肯轻信。心中不忍,走到门口,转身道:“师父,那老和尚他真是你师父吗?”
悟明点头道:“不许不敬,你该称他师祖。”
童牛儿嗯过一声,眼珠转动,道:“可他——可师祖和我一起坠落在崖下,也伤的不轻。你——你要不要去救他?”
悟明和尚惊道:“他在什么地方?”
童牛儿道:“我离去时他尚能行走,这多天过去,我也不知呵。”
悟明脸色阴沉下来,蹙眉将僧衣下襟掖在腰间带中,摘下壁上的一对戒刀提在手里,向童牛儿道:“你且回去休息,我这便去寻。”
童牛儿见得他面上急色,才知他师徒感情匪浅,忙拦道:“天这般黑,路又难行,不如明天去吧。”
悟明拨他在侧,纵身出门,回头道:“不必担心,师父无事。”言未落音,身影已消隐在夜色里。
童牛儿想着:这大一座山,待他寻到通明大师的坟时必已在三、五日后,那时梁济寺已破,便保下师父无恙。只是山陡林深,师父武功虽高,却也叫人担心,暗暗祈祷老天佑护师父平安。
一边默念有词,已经来在自己所居房前。见窗上灯光明亮,映着一个纤细人影在上面呆立不动,知道必是唐婉莲。
想着她正牵挂自己,心中甚觉温暖,将门轻拍两下,唤道:“老婆,相公回来啦。”
那人影先是一晃,转瞬不见。接着门上传来落闩之声,‘吱呀‘一响打开,童牛儿迈步走入。
进了里间,转头见唐婉莲在后跟随,素白双手结在胸前,一双大大眸子怔怔看他。
童牛儿才觉只数日不见,唐婉莲瘦下一大圈,面上尽是憔悴之色,不禁惊道:“你怎地了?”唐婉莲扑上抱住他呜咽不止。
童牛儿知她必是焦虑自己不归才致如此,心下疼惜。抚着她乌黑秀发哄慰道:“莫哭呵,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唐婉莲渐收悲声,道:“你若再不回来——我便去那世寻你了。”
童牛儿知这孩儿心思纯净,用情真挚。此句怕不是欺哄,深觉感动,道:“我怎会舍得下你?”
唐婉莲听他说如此言语,自然认真,又哭起来,惹得童牛儿又哄。同时心下痒痒,暗道:便要了她吧,其中的温柔定不是寻常滋味。
但转念想到银若雪的雌虎性格,心中升起寒意,以为还是少做孽事的好。将唐婉莲哄睡后,自寻地方躺倒,忍着身上的冷清辗转难眠,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