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道睁开眼,手执紫毫笔,身前书案上铺着一张尚未完工的人物像——
如果浑身长满水藻、下半身犹如棉絮状白雾也算是人的话。
窗外夜雨声烦,屋内青灯如豆。
这是哪……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李承道很快从中找到答案,自己这是穿越了。
这里既不是他所生活的和平国度,也不是他熟悉的核平星球。
这里是大离神朝。
而今是元皇即位的第三十八个年头,朝廷腐败,奸臣当道,又值饥荒瘟疫,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落草为寇者比比皆是。
混乱,动荡是这里的主旋律。
李承道从记忆中得知,原主和他同名,现年二十有二,幼时家境殷实,上过几年私塾,学过几年丹青,后来遭了兵灾,之后便在流民堆里长大,机缘巧合下在平江府治下的虎丘县城隍司里,做了一个画妖师。
什么是画妖师?
这就要从城隍司说起了。
这世界的混乱不单单是天灾人祸引起,还有各种奇诡的山精邪魅,牛鬼蛇神,妖魔祸乱……
城隍司便是大离神朝设立的专门处理这些鬼神事务的特殊衙门,在神朝各州、府、县都有分支机构。
城隍司衙门里权利最大的自然是各地城隍,他们皆是生前为官一方,死后得朝廷册封为神。
在城隍之下,还有判官、游神、无常、夜叉等等阴司官吏。
李承道这个画妖师只是一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吏,平日里主要负责给缉拿归案的妖魔鬼怪绘制肖像,并为其作注。
这样下次遇到同类型的妖魔便有资料卷宗可供办案者参考。
大体上他和寻常县衙里的书吏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是太阳落山之后才当差,接触到的也都是阴煞邪祟之辈。
时间长了,难免会阴气入体,积弱成疾,而且还有可能会遇到穷凶极恶的妖魔,各种诡异的法术神通层出不穷,一不留神便枉送了性命。
因此,甚少有擅丹青的读书人有胆量,并且愿意做这份差事。
“这世道太乱。”
李承道整理完记忆,感觉很不适应,前世太平盛世到现在风雨飘摇的落差太大。
尤其是这世界还有那么多的牛鬼蛇神、妖魔鬼魅!
“不过能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算是不错了。”
在这动荡乱世,能有个门道混口安稳饭吃,比什么都强!
因此,李承道暂时不打算离开城隍司,至少等哪天局势稳定一些了,再考虑重新找一个营生。
……
李承道看了眼手中的紫毫笔,木质的笔杆圆润光滑。
这吃饭的家伙一看就是用了很长时间,这都包上浆了。
笔是好笔,书案上的宣纸也是极好的南阳宣纸,棉白细匀,发墨定笔,摆在一旁的油烟墨也是品相颇佳。
李承道前世出于喜好,也耗费苦功研习过国画,虽然距离国手还差得很远,但也算得上是“专家”。
书案上的妖形图已经勾勒出轮廓,他提起紫毫笔在砚台中吸满墨汁,稍稍回想了一下今夜捉拿归案的河魅,便开始在宣纸上细描勾勒。
为了避免被妖魔身上的阴邪之气侵袭,李承道向来都是在羁押妖魔的囚室外面远远地观摩一番,将妖魔的形象特点刻在脑海中,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小单间里挥毫泼墨,一鼓作气将妖形绘于纸上。
“咚——咚!咚!咚!咚!”
清脆的鼓角声从窗外飘了进来。
五更天了。
正朝东的窗户已经能看到一点鱼肚白。
李承道呵出一口长气,搁下画笔,揉搓一下因为长时间握笔而僵硬的右手,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自己的画作。
只见洁白的宣纸上,一个容貌秀丽的妙龄女子跃然纸上。
单看五官的话,女子与常人并无二致,但她脖颈以下却缠绕着凌乱不堪的水藻,覆盖了她的整个上半身,好似是从她的皮肤中生长出来一样。
而女子腰部以下赫然是棉絮状的雾气,浓郁深邃,里面竟然还有数只瞪大到极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让人不寒而栗。
李承道从笔架上拿起一只狼毫,在宣纸左侧边上作注:
“河魅,阴寿二十七载,擅控水、幻术、惑心……
于震泽十八湾水道为虎丘城隍司所擒!
元皇三十八年,九月十九。”
最后再落款,加印,这张妖形图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放下印章之时,李承道突然感觉精神一阵恍惚。
眼前缓缓弥漫起浓雾,雾气中一座座大山层峦叠嶂,一条条大河波涛汹涌……
在这山与水之间,一道道诡异莫名的剪影缓缓浮现。
这些影子有的硕大无朋,有的小巧玲珑,有的凶形恶状,有点窈窕妩媚,不过都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唯有一个影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
很快,影子凝聚成实体,竟然与李承道刚刚画的那只河魅一模一样!
瞬间,所有的山川河流急速缩小,在李承道眼前形成一卷古迹斑驳的画卷,封面上篆刻着四个的古朴字箓:
妖魔图录!
……
同一时间,城隍司地下锁妖塔内,正在值守牢房的两名阴差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是那只新来的河魅!”
“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人身手敏捷,各持着一根水火棍狼奔而行,眨眼间便到了羁押河魅的囚室。
只是这间囚室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当当当……”
“有妖魔越狱!”
急促的铜锣声响彻锁妖塔,越来越多的阴差得到了消息,开始搜索河魅的踪迹。
只是任他们搜遍了锁妖塔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那只河魅的踪迹。
“那只河魅有可能是触碰到锁妖塔的禁制,激发了阵法,被炼成灰烬了。”
久寻不见的情况下,一个阴差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锁妖塔的每一间囚室墙壁上都设有威力强大好禁制,道行浅薄的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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