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用餐,他们从吧台转移到了餐桌。
梁司月点了一份青口奶油通心粉,柳逾白点的是红酒牛排。
今天,他们两个人好像是在比谁更没胃口一样,各自都只吃了几口。
梁司月不想让柳逾白觉得这顿饭已经结束,没有放下餐叉,缓慢卷着通心粉,偶尔小口抿着白莫斯卡托葡萄起泡酒,一边绞尽脑汁地想话题。
她发现,柳逾白今天也似乎心情不好。丢出去的话题,都被他三言两语的打发掉。
让她想到最初认识的那个柳逾白,疏离冷淡而不可接近。
几次之后,她实在想不出还可以说什么,只好放下了叉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消化着心里生出的淡淡遗憾,向着他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吃好啦。”
柳逾白这才看她一眼,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便走去收银台那边买单。
到了一楼,柳逾白指了指外面停车场的方向,自己则拐个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梁司月猜测他可能是去找李垚。
停车场,那辆接她过来的商务车正侯在那儿,莫莉也在上面。
她上了车,跟莫莉打了声招呼。
莫莉看一眼手表,笑说:“你们吃得好快,我以为还要一会儿。”
梁司月只是笑了笑。
在车上坐了一会儿,车子仍没有出发,梁司月有些疑惑:“是还在等柳总么?”
“对呀。”
“你们不住在这里?”
“住市区。”
梁司月了然,“正好顺路?”
莫莉却笑说:“主要是送你。”
又等了几分钟,梁司月看见外面柳逾白过来了。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点了一支烟,低头抽了几口。
他外套搭在臂间,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毛衣,衣袖挽上几寸,露出手腕。人是背光而立的,只有时暗时明的火星,投一点微薄的光线在他脸上,照亮清冷的眉眼。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走过来,上了车,先将烟灭了,掷了外套在后排座位上,然后在梁司月旁边的位上坐下。
梁司月闻到他身上烟草的味道,混着薄薄的寒气。
这些很有“柳逾白”特质的气息,连绵不绝地钻进她的鼻腔里,害得她莫名其妙地觉察到了一种委屈:不高兴见到她,就不要喊她出来这顿饭好了;反正,她今天累得要命,也并不是非要见到他不可。
她转头看向窗外,转移注意力,不想让这种情绪进一步蔓延。
一路气氛沉寂得过分,没有谁尝试开口,包括莫莉。
莫莉其实有些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明明老板吩咐她接梁司月过来吃饭那会儿还好端端的。
她只能猜测,方才两人吃饭的时候,是不是起了口角之争。
然而,以梁司月的性格,怎么也不像是敢跟柳总吵架的。
费解得跟,就不敢贸然开口吸引火力“送人头”了。
车开进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梁司月依次跟莫莉和柳逾白打了招呼,就准备下车了
拉开门的瞬间,沉默一路的柳逾白终于出声,听起来像是句叮嘱,但却没头没脑的:“好好拍戏。少看点八卦。”
梁司月顿一下,点点头跳下车。
在酒店房间里泡脚的时候,小琪过来说明天的安排,要拍哪一场、几点起床化妆等等。
梁司月精神十分涣散,似听非听,她知道不用她记,明天小琪自会来叫早,安排好一切行程。
她第一次体会到,有个助理真好。
小琪离开之后,梁司月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她检查微信,怕漏过重要消息,事实只有池乔“吃瓜”的吐槽。
就没有回,手机调为飞行模式以后,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充电,然后熄灭了床头灯,房间就彻底暗下来。
这种情况下,心底真正的情绪很容易沿着意识的深井爬出来,不费吹灰之力,瓦解人的理性。
不然,为什么作家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文思泉涌呢。
她想到今晚的柳逾白,意识到那时的委屈,是一种“失宠”的感觉。
这种心态,跟读书的时候,丢了第一名的位置之后,发现班主任的特殊关注也变少了时的失落,好像是一样的,又好像不一样。
不过说到底,柳逾白对她的照顾只是顺手之劳,如果他有一天不再照顾她了,也是再正常不过。
她会觉得委屈,仅仅只是因为,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不但不该有,连想都不该想。
柳逾白次日回柳家的时候,家里热闹极了。
他倒不是有意凑这热闹,不过因为过去给郑妈送从北城带回来的礼物,恰巧碰上潘兰兰和周洵的争吵。
自然是为了沈黛。
潘兰兰懊恼周洵这么做自毁前程,她对周洵寄予了无限期望——柳泽眼看是指望不上了,唯独,周洵成为叫人骄傲的孩子,她才能在柳文藻面前抬得起头来。
说是周洵的事业,与她家中地位息息相关也不为过。
和面对旁人的强悍理智不同,潘兰兰面对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亲生儿子,称得上是声泪俱下。
周洵在这番控诉里尴尬极了,想替自己辩解两句,潘兰兰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反而掏手机要直接跟周洵的经纪人对话,要求他赶紧联系公关团队辟谣。
周洵无奈道:“妈,这事都发生超过一天了,现在才辟谣没有意义。我已经跟团队和沈黛沟通过,决定不发声,沉寂一段时间……”
“不辟谣不就等于默认?你们团队做什么吃的,分析过你的演艺价值和商业价值会受多大损失?跟你一直打擂台的周千越,就等着你出错呢……”
“周千越不也是您投资的艺人么,我掉的资源他拿去,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
柳逾白听了几耳就进厨房去了,把东西交给郑妈,寒暄几句就走了。
车子正要起步,望见周洵一脸愠色地摔门而出,便摇下窗,喊他一声。
周洵原地顿了一下,走了过来。
待周洵系好安全带,柳逾白问他去哪儿。
“没地方去,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他话里语气很是颓唐。
“行了,”柳逾白说,“我勉为其难收留你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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