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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眼看白刃拥乎左右,甲冑耀于眼前,官兵的立功欲眼睛都红了,哪敢牙崩半个不字?乖乖地都到西园寻处安身去了。
张随云带了那朱清回去,望大牢里一关,只说是应奉局里出了飞贼,正在传书各州县核查身份,又命人翻阅文书找些陈年积案出来比对,其实都是拖延时间,只教无人知道他下落便罢。这两件事一办,朱家的事就算暂时压下了,眼下的重头是如何将方天定赚出来,明教造反之事倘若不能分化瓦解,硬碰硬地打起来可就要出大乱子了。高强与许贯忠再对了一遍台词,由许贯忠出去再行应付石宝和邓元觉二人,至于高强现在已是病人身份,自然要教软轿抬进内宅去修养。
刚把高强扶上软轿,许贯忠忽道:“衙内,方才贯忠依计要明教派方天定来才愿相谈,那石宝已有应允之意,却要叫方金芝姑娘出去相见。贯忠想衙内有趁机扣下方姑娘的意思,正要砌词应付,那石宝已颇有相疑之意,贯忠正有些招架不来,恰好遇到这刺客之事,于是借机脱身。只是此番回去该当如何应对,还请衙内示下。”
高强眉头一皱,把眼睛望许贯忠一抬,心里很是纳闷:怎地到现在才来问这问题,难道不出刺客的话,你这就应付不了了?
却见许贯忠俊面上泰然不动,双眼明澈,眨也不眨地与自己对视,高强这心里就嘀咕开了:以许贯忠的才智,事事谋定而后动,决计不是这等无谋之辈,难道其中另有寓意?一时不得要领,当即将这皮球踢回去:“以贯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反正你许贯忠从头至尾参与了我要对付方腊的图谋,好歹算个军师的角色,衙内我把这皮球踢给你也不好不接吧?
许贯忠淡淡一笑:“衙内,此事不在贯忠而在衙内,贯忠言亦无用!”
高强一听有气,敢情你这皮球又踢回来了!不过这时候也听明白了,许贯忠大概是不主张自己扣下方金芝的,不过昨夜看自己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好拦阻,因此在这里留了个退步,利用石宝的名义来向自己进谏。
“贯忠啊,”高强干咳两声,笑道:“倘若你觉得方姑娘不该扣下,那就明言便是,何苦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你我识于微时,又相交莫逆,难道这点小事都不能摊开了说么?”
许贯忠双目一亮,扶着软轿边的手不由一紧:“衙内知我!贯忠也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况且方姑娘兰心慧质,衙内对他心动也是常理。只是眼下衙内正筹谋化解明教起事之事,望轻了说这也是敌我未明,怎能在这小事上增加明教的戒心?即便方腊有心以美色诱衙内,现下并未明言,衙内当示之以宽,就此扣下却是不妥。这是公。”
长长一串说下来,高强听得老脸微红,却听得这才是公,赶紧追问一句:“那私又是什么?”
“这私么,衙内方图谋害其亲,勾心斗角则可,始乱终弃则非,方姑娘年纪尚幼,看情形也未知其父反谋,衙内今日图其美色,能定他日之鸳盟否?此岂大丈夫所为?!”
高强差点没找个地缝钻下去,难怪你许贯忠要拐这么大一个弯子来说这番话,这等于是指着自己的鼻子臭骂“感情骗子”了!实在自己也还没决定要如何对待方金芝,虽然美女当前心动难免,不过昨晚说出那话也是图个痛快而已,可没想到那么远。加上这几日状况迭出,高强脑子里塞满了事,要说是有心图谋方金芝的美色,可真是冤哉枉也!
“贯忠啊,此事前后你尽皆知晓,衙内我也无甚话好说,你只去请了方姑娘出去与石宝等人相见,任其来去自便,其中利害都由你斟酌便是,总要以东南大局为重才好。”高强无奈一笑,心说走了一个美女固然心痛,好歹江山为重,可别在心腹手下面前跌了身价,真正的人才哪里愿意跟随一个沉迷女色之人?
哪知许贯忠洒然一笑,又是一番言语:“衙内既然心中灵台澄明,贯忠也就放心了。方姑娘已差人去请了,至于此女的去留,贯忠敢说其必不去!之所以以此妄言进衙内,只是要提醒衙内一下,莫要把握不定做错了事才好。时候差不多了,贯忠去也!”
高强楞在那里,眼睁睁看着许贯忠朗声一笑,挥着袍袖往前堂而去,忽地失笑:“臭小子,原来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