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只道他要饮酒作乐,也不管他。高强领了许贯忠并右京诸人,上马径自奔丰乐楼,乐和出来接着了,安排下清静无人的所在,在京城里,这丰乐楼才是高强最安心的所在。
先叫李孝忠带着李逵去楼里耍,待石秀到来,几人把门一关,高强将前后诸事说了一遍,说起自己惹了公相府,座中几位居然都是面不改色,高强心中甚喜,笑道:“这公相府么,别人怕他,我却不怕,惹了也就惹了,谁叫他蔡攸欺我太甚?”对老丈人直呼其名的虽然不是高强一个人,不过叫得这么肆无忌惮,却也不多。
许贯忠笑道:“衙内说的是,那蔡相年过六旬的人,衙内却正当盛年,蔡相纵然眼下权势滔天,总要想想身后子孙,衙内有恃无恐,何必怕他?只消圣眷不衰,咱们便稳居不败之地,最多不过一时起落罢了。”
石秀听说要和开封府较量较量,意气昂扬:“衙内望安,不是石秀夸口,只要小人一声号令,开封府八百差人在这汴梁城中寸步也难行,他开封府宋乔年一个人都使不动。”
高强大喜,心说这才是我的兵,养兵千日啊,就用在这时了:“不忙,不忙!待我爹求了御笔出来,开封府只是癣疥之患。贯忠,梁士杰现在何处?”
“昨夜已经传书出去,这时节算起来,梁中书也该得了消息了。若是他接信即刻动身回来,西京那边的飞鸽传书该是个多时辰之后便能到。”
高强点头,向石秀道:“三郎,博览会那里小场面。你派人看着即可,只等御笔一到,我叫太尉府里派人出去揭了那封条。开封府若敢干涉,你的人马便得给显一手漂亮的;梁中书这里,须得你亲自盯着,我修书一封,你务必在他进京之前送交,不得有误!”
石秀识得厉害,当即允了,自去招集他的部下,无非市井无赖之流。
这边高强发了号令。忽然不晓得要作什么了,很茫然地说道:“总觉得我还漏了什么……”右京看他样子,扑哧一笑:“郑居中?”
高强一拍大腿:“正是此人!右京真可谓知我心意!”
许贯忠闻弦歌而知雅意:“是否请郑枢密来此一会?”
郑居中现今官居枢密使,和宰相府号称是东西两府,虽然仁宗以后宰相府的职权渐渐凌驾于枢密院之上,但郑居中仗着宫中郑贵妃的势力,仍旧在朝中炙手可热,近年来由于西北用兵,与童贯也是走的甚近。此人与高俅向来是一派。都属于徽宗赵佶的亲信,一个鼻孔出气,与蔡京就颇有嫌隙,当初帮着蔡京复相之后,蔡京却没有兑现帮助他进入宰执的承诺,还是高强帮他设计,借着蔡京献两头龟的时机进了枢密院。
这着暗棋安排下之后,一直没有人发觉其中奥秘。此时也该到了动用的时候。而这丰乐楼乃是冶游之地,最适合朝廷官员在此密会。
当下许贯忠出去联络,高强这才放松下来。他喝了口茶,见右京东张西望一脸好奇,笑道:“此地本是我一手建造,小乙将他光大的,如今正是汴梁城中第一等去处,若非有事,正该带你们好生玩耍一番。”
右京不以为意。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来:“衙内,听闻这丰乐楼中的行首白沉香。人称色艺双绝,艳冠京城,官家也是她入幕之宾,未知确否?”
想起自己将师师收入府中,却找了个白沉香出来勾引赵佶,高强失笑道:“这白沉香也算当今的奇女子,天生一副金嗓子,自来少见。只是这艳冠京城,那也只是传言夸大,纵有七分姿色,还要三分噱头,若不是本衙内一手捧她出来,落了这个名头,官家平日里多少国色天香看遍了,哪里显的出她的好处来?”这乃是高强从后代的报纸八卦中得到的概念,有权有势的人,往往不在乎什么美女,而在乎名气。
右京听了,若有所思,房外忽然娇滴滴莺呖呖一声唤:“敢是衙内来到么?奴家白沉香!”
高强一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房门开处,白沉香一身白衣,盈盈而入,对着高强盈盈万福,瞥眼看见右京在一旁,先是一怔,而后很是哀怨地白了高强一眼:“怪道衙内将奴家忘却了,原来身边有这等美人。”
高强看她两个,虽然都是白衣,但白沉香就是这一身白衣,也显出隐隐的挑逗来,不愧是风尘中的行首,而右京就那么清清冷冷,好似不在人间,虽然近在眼前,犹如远在天边,不由笑道:“哪有此事?白行首自得官家青眼,本衙内凡胎俗骨,自然不入白行首法眼了。”
白沉香正在和右京套近乎,以她的口角生风,右京虽然素性冷清,却也和她有说有笑。闻言又飞了高强一眼:“衙内说哪里话来?若不是衙内的手脚,奴家又怎能与官家交接?”
高强大笑,这个女人虽然看着馋人,却是赵佶的禁脔,京城里看着她吞口水的男人何止千万,一个都不敢动手:“今日有缘,本衙内在此饮酒作乐,白行首今日好似并不登台,何不共饮几杯?”
哪知白沉香却道:“官家即刻便至,奴家若不是听说衙内在此,一时也不得稍离的,这便要前去准备迎驾了。”
高强大喜,赵佶居然不期而至,正合了他的心意。要知道内臣与外臣沟通,这是皇帝的大忌,高俅通过梁师成向赵佶传讯,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能在这丰乐楼由自己对赵佶恳求,效果要好上百倍,而且还不用在皇帝面前暴露梁师成这一层关系。
想到这里,将白沉香拉过,附耳叮嘱了几句,白沉香应了自去。
少停,乐和进来,告知高强官家已至,高强即刻起身,若是去的晚了,恐怕赵佶要以为是白沉香接驾之后再去通知高强的,反而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