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对于这一晚的记忆,基本上也就到这一句话为止了。努力回想起来,大约后来还是说过一些话的,但是自己说过什么,武松又如何回应的,竟是半点也记不起来了——当晚大醉,这还是高强到这个时代以后头一回喝的这么醉,也不知是因为和自己这个兄弟久别重逢心情很复杂呢,还是这时代难得的几种醇酒所至。
按照石秀的说法,当然是后一种居多:“惭愧惭愧,想不到衙内找来的这几种酒,入口甘醇爽利,劲道却如此之大,小人吃的醉了,什么都不记得。”这便是第二天武松走了之后,高强向他求证时所得到的答案。
至于武松,第二天起身的时候一如平常,好似昨晚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一门心思地回去杀官除奸,为民除害去了。“到底是我编了什么瞎话把他给哄了呢,还是我说了真话,但武松对于金莲确实已经忘怀了?直娘贼,喝酒真是误事……也未必,要不是这一醉,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十一月丁卯,乃是大观四年的冬至节,也是三年一次的郊祭大礼。皇帝御驾在冬至前三日便宿于大庆殿,宰执以下在京臣僚尽着法服随驾,并戴貂巾;御前诸班直和禁军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各四厢,万余人马环绕殿周,号令森严,甲仗鲜明,即便是统领大军担任仪卫的高俅要进入军中,也必须当众叫出自己的名字和职司。虽然在京的禁军很久没有参与实战,其战斗力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但就这一番操演来看,样子是装的不错的。
次日驾临太庙,自是千乘万骑,锦袍金甲,戈矛如林,冠带如云。铁骑前导,战象开道。高强混在群臣之中,看到这几头安南国进贡的战象时,也是一阵发楞,虽然说这么几头象基本上没有实战价值,但是胜在身材高大,威势十足,再加上锦衣覆体。上面的骑士长枪大戟,视觉效果当真不俗。
是夜皇帝宿于太庙神室中,按照北宋灭亡后金人打开太庙的结果来看,这个神室中就藏着开国时宋太祖给后代子孙留下的誓约: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行戮,亦不得连坐支属;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有违此誓者,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当时人除了在任皇帝本人,却无一人知晓这誓碑的内容。来自后代的高强除外。不过此时柴进已经死于大名府狱中,罪名当然是勾结山贼晁盖等人谋反,从形式上看。毕竟还是遵守了这条誓约,至于这罪名至少有一半属于高强诱引所致,则无人理会了。“誓约这种东西,尤其是和神灵天地约的,按照韦小宝的理解,字面上能蒙过去就算了。本衙内还算好的,历史上宋高宗赵构将伏阙上谏的太学生陈东杀死,那才是真正违反了誓约,活该他被金兵吓得人道不能。”
郊祭当日,皇帝驾临祭坛。先祭昊天上帝,次祭太祖皇帝,而后百官皆拜于坛下。大宋承平日久,对于这类祭祀礼仪搞出无数花样来,高强事先请教了府中的闻涣章,临了跟着作了却还是累地腰酸背痛,却不知那些花白胡子、七老八十的大臣们怎生坚持下来的,高呼万岁的声音居然比他这小伙子还要响亮几分,当真是信仰无敌。
郊祭已毕。御驾回京,即降赦书于天下,同时宣布明年改元政和,取“政通人和”之意,而后臣僚集于集英殿上寿,类似于现代的团拜会。这时候才是发红包的正日子,当然大宋天下臣僚数万,不可能都从皇帝手中领,大部分都在之前就已经发了下去了。今年朝廷的郊祭本来不够钱发,因此采用大名府留守司高强的建议,举行大宋博览会,结果这博览会足足为朝廷带来了超过四百万贯的净收入,赵佶自是大喜,团拜会上就现场宣布,高强奏议兴万国博览会有功,超迁从四品上太中大夫。原本照着赵佶的意思,是要将高强直接调到京里来主理财务,但高强资历实在太浅,而要主理财务的话非宰执之位不足以显其威,因此只得作罢。
其实赵佶还提出,就算职事官暂时不能升,加个馆阁职也是好地,例如宝文阁直阁之类。却被中书侍郎张商英提出,高强学问太过浅陋,若是骤加馆阁,前代的那些学士大学士待制官等等都要不服,万一辩难起学问来,小高学士恐怕要贻笑大方。赵佶历来与高强诗词唱和,对于张商英如此诋毁小高学士的学问自是心中不忿,当廷就和张中书辩驳起来,高强却即刻出班逊谢,说道诗词乃是末节,臣近读经典深觉己之浅薄,怎敢窃据馆阁清职,伏请圣裁。他是自家知道自家事的,那些诗词都是从记忆中抄袭而来,要他现作一首都未必能搜索到合适应景的,何况是担任馆职?若是赵佶一时兴起,要颁个十么诏书的时候让他草拟麻书,那可就糟糕之极了。
赵佶还道他谦虚,很是勉励了几句,无奈高强打死不当这个“小高学士”,只索罢了。虽然没有升官,但高强对于这些虚职俸禄全不放在心上,反正皇帝觉着欠了他的,到适当的时候再索回来,效果更加好。
团拜次日,高强却并无辞别京城返回大名府之意。随着郊祭结束,宗室官员手中的货钞也都花完兑尽,原先上奏的博览会目的已经达到,再留在这里也只有每天白天看着梁士杰和张商英针锋相对,晚间陪着皇帝和郑居中等人赌那美女泥浆相扑的胜负而已。虽然美女相扑颇为好看,浑身泥浆的怎么也打不激烈,令人喷饭的镜头却屡见不鲜,但高强却另有打算:武松回去梁山,那必定是双刀一挥,百十个人头落地,杨戬即日就会上奏喊冤,到时候朝中若没有自己斡旋,唯恐招安旨意未下,而剿匪之命已出了。
况且,若要上奏括田所恣意妄为。官逼民反的事,那就是又要和自己的老丈人蔡攸对上了。如今朝廷的形势与五月间蔡京罢相的时候又有所不同,梁士杰已经站稳了脚跟,高强借着钱引和博览会两件事异军突起,大有创造本朝的记录,火箭式入主宰执之势;而张商英虽然成功废止了方田法,却因为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新举措出台而前景看淡,所谓无所建明。少说也得给人扣上一个尸位素餐的帽子。眼下没人出来弹劾,不过是因为还没有足够有力的罪名而已,况且隐身府中的蔡京也清楚,如果这时候将张商英给赶走,最大的受益者非高强莫属。一旦高强进入宰执,那他蔡京的仕途恐怕也就到头了,皇帝再怎么信任蔡家,也不会容忍宰执中出现三位关系如此亲密的大臣。
就在这表面平静,潜流暗涌之中,忽然一日。枢密直学士蔡攸上奏。称京东括田所官吏遭暴民戕害,据称与梁山泊水贼有牵连。此辈胆大妄为不服王化,杀官造反罪在不赦。伏请皇帝降旨水泊周围州县厉行督捕。
这道奏章大大出乎高强的意料之外,按照时间来算,这个时候武松最多只是刚刚回到梁山而已,哪有消息来的如此快法?一问端详,禁不住连连跺脚,原来蔡攸所奏的却是武松当日下山时所杀的两个括田吏,根本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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