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闻讯,吃惊不小。扈家兄妹举家毁在梁山手中,现在听闻梁山又来打独龙岗,其心中愤恨可想而知,主动出击也是情有可原。但此番梁山不比以往,据李应那里传来的消息,一夜之间就吧偌大的李家庄给围上了,而且是宋江亲出,这东平府里又没有多少兵马,万一陷入重围,就算宋江有心纵放也未必可得。
“何况今次梁山出兵,宋江那里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此人是否还可靠,尚在两可之间。”想及此节,高强更是忧虑,几乎要以为是蔡京那里已经和宋江接上了头。好在总算头脑还清楚,梁山上除了宋江之外,公孙胜一系的人马都是他的人,而这可是连陆谦这样的原心腹也不可能知道的,若说蔡京能神通广大至将他们也给收买了,那高强也只得拜服于如此大能之下了。
“事不宜迟,我等即刻出兵,此处飞虎峪乃是要隘,大军归途和粮饷所依,不得有失,烦请将军依旧小心把守。”高强饭也不吃,吩咐即刻起兵,杨志所部踏白马军先行,游骑远远撒了开去,全力探查周遭情状。
索超绰号急先锋,让他把守关隘原是用不得人,原本高强在整编新军时就向他打了招呼,等新军草就,要用刘琦替他回去,也编入新军听用。这人前次仗着高强的庇佑,在飞虎峪吃了败仗反得升官,心下对高强极是感激,一心只要报答,闻说高强又要他守关,登时闹了起来:“招讨相公,末将情愿追随相公杀贼,整日闷在这飞虎峪,末将的大斧都蒙尘了!”
高强本待不理,不过身边缺个政委,作这样的思想工作最是费时间。眼下哪里耽误的起?无奈,只得允了,索超欢天喜地,觅一个统领官暂守关隘,点起一百马军,提了大斧跟在高强中军旁,一时间志得意满。
大军再次上路,这条路原是去年救郓州时走惯了的。那时天下大雪,高强仗着部队全是马队,好歹一天一夜急行,赶到了钟离镇,一举而擒董平。如今虽然春暖花开,浅草没蹄,怎奈大军中多半都是步军,又带着些辎重车辆,故此行进速度反不及前次,待赶到前次经过的关山镇时。天时已近二更。
韩世忠前来请示是否宿营。高强看看面前三四百户人家的小镇——虽然这种人口数放到北地辽国已经称的上一个州了,但在大宋连县都没资格——再看看自己身后的一万多大军。不禁摇了摇头,心说这还宿什么营?这镇子肯定是塞不下我大军地,上次塞四千马军就要死要活了,大军若要宿营,就得现搭帐篷,布置巡哨拒马,等等行营事务,到了明天又要拆掉,岂非无谓?
当即下令:“传令各军,点起灯球火把。连夜急行,到了东平府歇马!”
高大帅一声令下,招讨大军点起火把来。这火把可不是人手一只,仓促之间,条件还没好到这个份上,不过起码使臣以上都拿了一支,有些军士手边有材料的,也从路边折了树枝,点了起来。黑夜中星星点点的火光亮起。顿时就现出一条长龙来。
高强初次统领万人以上大军的行军,见此情景,豪情顿发,口中高声唱起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这阙满江红他前世甚爱,苦于古曲难觅,只能唱唱香港黄才子的曲,到了这时代古曲是有了,下半阙的内容却又不能放出,只得且唱上半阙了事。
中军的将佐们听见大帅唱曲,词气慷慨,不论是真心佩服还是有心拍马,都跟着学唱起来。这黑夜行军,大家都很是无聊,宋人又爱词曲之道,有这半阙新词教唱却也解闷,不知不觉之间,前后无数兵士都开始唱了起来。
到这时高强已经唱了十来遍,早就闷的住了口,麾下将士们却还正在新鲜处,翻来覆去地唱个不休,声音越来越大,上万人地大合唱在黑夜中传出不知多远去,配合上那一条长长的火龙,正是军威赫赫。
燕青在一旁笑道:“衙内满腹文章,久不见新词问世,想是憋闷的紧了!只这首曲子,为何只有上半阙?”当初高强在汴梁草创丰乐楼时,倚仗的就是白沉香的歌喉,燕青的曲子,周邦彦的词,当然他自己剽窃了不少后世词人的经典,也出了不少力。如今时光荏鼻,二人都已经离开了丰乐楼,此时燕青的语气中,分明又想起了那一段锦绣荣华的日子。
高强讪笑,心说下阙是“靖康耻,犹未雪”,靖康之变还有十来年呢,上那编这个典故去?胡混道:“一时才屈,只得半阙,待日后填就了。”
韩世忠在一旁打着拍子,哼了几句,忽道:“衙内,这半阙词当真了得,小将素来不喜文词地,那些花柳之事,小将只听得一句也恼。这阙词却是意境空廓,胸襟广博,甚合小将的脾胃,不若衙内一发填了全词,小将吩咐军中传唱,作个军歌也罢。”
高强哑然失笑,心说将岳飞的满江红剽窃了来,作我这支军的军歌,倒也甚妙,只不知岳飞生前未曾实现地直捣黄龙之志,能不能在本衙内的手中实现?遥想一下,身穿火红军服的大宋军士,高唱着“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冲向燕京城头的情景,高强忽然有些热血沸腾起来,高声道:“此议甚好!大丈夫生于当世,便当建不世功业,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马上一鞭,那匹照夜狮子宝马若有灵性,仰天一声长嘶,撒开骏足,泼刺刺直冲出去。
中军齐声欢呼,脚步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黑夜中这条火龙蜿蜒曲折,直向前路而去,次日天明时分,已经到了济水河畔。
一天一夜之间,一口气急奔上百里,这种行军速度几乎赶的上解放军了,面对这样的部队能力,高强也不由得有些自满。这当然不是靠半首满江红提振士气就能办到的,那些军中的使臣起到了很大作用。他们大多都是前次这条路上立过功的老兵,再走这条成功之路,自然士气高涨,嘴巴里面也不断吹嘘自己,无形中就将整只军队的精神头都给调动了起来。
到了河边,这次可没有前次那些梁山船只和水手帮助渡河了,好在随军有李俊水师一营人马,只需在渡口拘刷民船。便可迅速渡河,趁这个机会,各军也就原地休息,火头军用行军锅埋锅造饭,河岸边顿时炊烟缕缕,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高强中军也歇在渡口,眼看锅中地饭食刚刚熟了,飘出香味了,忽听南面杀声大作。尘头起处。正不知多少人马杀来。
高强吃了一惊,还以为遭了敌人伏击,翻身跳上照夜狮子马。正要发号施令,一旁韩世忠伸手扣住辔头,笑道:“衙内勿惊,瞧这尘头乱纷纷地,人数只在千人,且溃乱不成队形,只需一营轻骑,自足破敌。请衙内速下军令,大军依旧用饭,小将愿领本部前往应敌。”
高强见他镇定如恒。又说的头头是道,立时安心,这才觉得自己有些慌了手脚,老脸不由得一红,想想这行军打仗,果然不是一般文人能搞定地,自己也算有些军旅生涯了,但是这些关节处终究是露出马脚来,远不及韩世忠这等戎马出身的军汉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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