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赵桓虽然自知不得赵的喜爱,却也不得不开口说话了。当然以他的身份,首先是要避免赵怀疑他想要早日抢班夺权,安于东宫之位是一定要作出的姿态。因此他势必不能去抢这个监军地位子,只能退而求其次。搅黄了弟弟的好事就算成功。
“官家。三弟所言甚得忠孝之道,儿身为长兄。亦颇以为然。”赵楷一听就知道哥哥要说什么了,果然接着赵桓便转了话头:“然则高相公所言,亦不无道理,盖辽东与诸国邻近,虏情难测,而其民又为新降之人,非素为我大宋之民者,倘使有人希求侥幸,以干犯亲王为计,则臣僚虽百计维护亦未必周全,况有余力制虏乎?是反自缚手脚也!以儿臣之见,这监军当以近臣素不知名者为之,俾可不授敌以柄。”
赵桓刚刚说罢,赵楷便笑道:“大哥这可将我等兄弟俱看地差了,若儿能往辽东时,自然亦如高枢相等一般,只是以己身为我大宋御边而已,何来授敌以柄之说?”
两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其余三个皇子都未成年,也晓得这东宫之位多半没自己地份,索性在那里一言不发,泥雕木塑一般。
赵看着这两个大儿子,委实是有些心烦。其实赵楷之有夺储之意,他哪里会不知道了?根本这事若不是他有意纵容,赵楷也断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赵桓生母是大行王皇后,这皇后系因被赵冷落之后郁郁而终,因此赵桓念及生母,总是对于父亲赵心怀怨恨,赵这等人感性丰富,哪里看不出来这半大小子地仇父心理?而赵楷各方面都颇象他本人,故而两相权衡之下,赵自然也就较为倾向赵楷一点。
然而大宋朝并非赵家一家之天下,乃是皇帝与臣僚士大夫地两极政治,太子立嫡作为儒家的宗法之一,得到士大夫们最坚定的支持,只要赵桓本人没有什么违反宗法地大罪,赵纵然再如何宠爱赵楷,也不可能易储。于是就在他这样无奈的纵容之下,反而养成了如今的局面。
眼见两个儿子在那里争执不下,高强又垂着头不说话,赵只得求助旁人:“燕学士,你以为此事如何?”
翰林学士承旨、崇政殿侍读,燕青在短短大半年中,从一个郎官直蹿到这个份上,已然一只手触到了宰执的边,甚至有人以为若不是梁士杰等人有意压制他,今次的宰执班子里说不定就会有他一份了!其实这种
非空穴来风,看似燕青是一步登天,实则若算上他在八年之久,也算得上是理财有功;况且崇宁初张康国自选人起至入枢密院,前后也不过两年多点的时间,这等火箭般的升官速度,亦是徽宗朝地一大特色,故而对于燕青的升迁之速,朝野其实并没有多少人以此为言。
只是无论是进是退。燕青却仍旧是那般淡定自若,浑不以为意。耳听得官家垂询,燕青微微一笑道:“监军者,但为天子耳目矣,若以亲王之重,反失其本意。若官家以为高枢相镇辽东望轻,欲以亲王临之,则可;若为监军,则不必如是之重,径遣一知兵近臣为之则可。
”
高强暗挑大指。心说高啊!燕青此语,看似是公允之论,实则绝了赵楷地辽东之路。要知道他说的是以亲王临制地方,这种事自汉七国之乱以后便再也没有了,亲王经制地方实为祸乱之源,也只有朱元璋这种平民出身、不懂得皇家政治传统的皇帝才会想起这种馊主意来。况且大宋朝对于宗室的防范之严堪称百代之最,燕青把出这等言辞来,适足以挑起赵的戒心,又哪里会答允放赵楷出去?
果然一语点醒梦中人,赵纵使能信得过赵楷。却也不得不考虑到臣僚的反应。燕青既然能说出亲王临边的话来,别地臣僚自然也可以,若是一堆大臣纷纷以祖宗家法为言。他纵然是皇帝九五之尊,也得避其锋芒了。
当下心意已决,遂向高强道:“朕先以子嗣为念,欲遣一人随卿家出外历练,却不意辽东有刀兵之忧,倘使危及朕子,使朕日夜北顾为忧。陷卿家等于不忠之地,岂朕之所愿哉?姑从卿家之请,此议便寝,而监军之职当来日择之。”
公事说完,赵心里却有些不安,这么赶着将高强招进宫来说什么亲王监军,临了却又虎头蛇尾,岂不显得他这个皇帝太过轻佻?轻佻这两个字,自从当日哲宗驾崩、太后和宰执议嗣君时从章敦口中说出。便成了赵的心病之一。
当下却向高强笑道:“卿家累年出外,辛苦殊甚。朕心实之。今当远行。不知可有何事为念?但言之,朕自无不允。”
高强赶紧谢恩。心说这等迷汤是不好喝地,皇帝刚刚吃了一个瘪,哪怕不关我地事,总不是龙心大悦的时候,这时候要是提什么要求,背不住他事后一想,又想到什么岔道上去了!只是皇帝既然开了口,总要应付他一下,高强心念一转,便道:“今臣当赴海外,辽东十余万军、三十万户百姓多仰赖海道转般,故而须请官家善择人为登州海帅,以主其事,余外无足念也。”
登州一地,自辽东纳土,高丽和女真在保州开埠以来,海道之船只日盛,虽然已经设了登州市舶司主掌其事,然而这种机构原本是只管商船往来抽税地,怎能胜任军需之职?如今辽东的贸易,其实还是由高强当日搭起来的草台班子在那里搞,表面看上去好似都是商旅之事而已。
赵原不知这里头的玄虚,实际上大宋朝廷也没有多少人有管理海运的经验,不过眼前却有一个人恰是个中的行家里手,高强之意其在于此乎?
还没等他开口,赵楷却忽然道:“素闻燕学士在东南遣海船往外洋贸易,每岁为应奉局得羡余颇丰,料是海运之能臣也,官家何不便使燕学士掌其事?”说着向高强望了一眼,竟好似有些得意。
高强先是不解,转了两个弯才想明白,大抵这孩子以为自己和燕青已经掰了道,让燕青控制海运的话,等于是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吧?或者是他适才被燕青一句话绝了出外之望,有意报复,想要让燕青和高强斗上一斗?要知道一旦辽东打仗,这前线和后方转运之间鲜有不闹官司地,在前面的要骂后方贪污和迟延军需,在后方的要怪前线贪得无厌,不管后方艰难,历朝皆然。
赵却有些舍不得,燕青在他身边甚是得宠,平素里善伺他心意,往往是赵刚想到什么话,燕青便先说出来了。至于帮闲娱乐,原是燕青地专长,把出那等市井风流手段来,赵怎不沉迷?是以燕青有宠,非是无因。
无奈先前已经说满了,不好明着推辞,只得瞪了赵楷一眼,问燕青时,果然燕青是一脸的不情愿,却也不好明说,只能表示哪里需要哪里去。
便在此时,那赵桓却也从旁道:“官家,儿亦道燕学士可使主掌此事。”高强闻言大是惊奇,怎的赵桓却会和赵楷一般口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