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三日之前,女真兵大至开州城下,设大炮攻城多,声势端的吓人!”虽然身体依旧疲惫,但石勇的精神却振奋了许多,对着高强说话之时也流利了不少。
“亏得陈承旨先命人加固了开州城防,城上敌楼皆用城中百姓门板周匝围护,马面上下亦悬挂轮毂车辕等属,以此炮石难伤。女真发炮半日,而后便以兵攻城,陈承旨居城上发令,项统领率千军下城,据羊马墙下待敌。”
石勇说到这里,语气忽地激昂起来,挥着手道:“当日之战,小人并未亲见,只是次日随韩统制进兵至城下时,见女真兵器甲械抛弃无数,血迹宛然,石炮亦多焚毁,地上烧灼痕迹犹可见,显是大胜一场,杀得好不痛快。”
高强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既是胜了,如何适才言道,韩统制累战不能胜?”
石勇一听,脸色顿时黯淡下来:“说来惭愧,韩统制率军到得开州左近,正遇着女真大队骑兵,两日之间五次交兵,往复不下百合,我将士奋勇杀敌,并无一人后退,单小人便也斩得女真三级。只不知这女真蛮子定数多少,竟尔越杀越多,韩统制见不能胜,说道奉命守开州待敌,今野战既不能胜,当谋守城,遂命小人前来与相公报讯,韩统制自率余下将士回来远城去了。”
高强皱起眉头,闷声不语,只在那里琢磨,韩世忠教石勇传讯也属寻常,然而特别说明要他勿救开州,是何道理?可恨石勇这厮脑子不大灵光,这种人传讯时好处就是消息不会走样,坏处就是能提供的参考意见也几乎为零。
李孝忠在旁听了,便问道:“石正将,但不知当日城下交战。你军可曾进得城中?”
“初到城下时,曾有秦统领率两营兵入城为援兵,后越战却离开州越远了。小人连城墙也只望得一眼。”石勇倒真是实心肠,肚子里的话径直都倒了出来。
“然则韩统制可曾说及女真兵力多少,大将为谁?”朱武问道。
“这个却曾说及,韩统制料敌兵少则三万,内中骑兵万五之数,大将道是什么粘罕,韩统制亲眼见来,道是十年前曾认得,决计不会错了。”石勇据实以告。
三万兵!粘罕!高强轻轻舒了口气。吩咐石勇先歇息下,便于李孝忠和朱武两个到了宣抚司大堂上,吩咐沏了酽茶上来。便与二人道:“我料女真举国之兵,不过十万。而诸部分散广大国境之中,谅来可用者不过五六万,如今韩世忠言开州女真兵已三万。大将又是粘罕。足见已是半分其师。倘若我今举辽阳之兵前往,合韩世忠之众。与旅顺口、苏州关诸军,可得四万兵,足以破敌。你等意下如何?”
这也不是他信口胡诌,历史上女真灭辽之后,两路大军南下侵宋,合共也不过二十万兵,内中多数还是渤海、契丹、辽地汉儿等降顺军,女真本族合两路不过四万兵而已。以今日之形势而论,则女真连渤海人和汉人为主的辽东也没攻下来,曷苏馆路的熟女真仍旧没有归顺,算他举国有十万兵的话,已经是将北地的兀惹、铁骊部等降顺部落都算在内了,甚至还要加上五国、东海野人等比女真更为不开化的仆从民族,史书上对于这类仆从军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叫做飐军。历史上这种飐军地战斗力比女真本部有过之而无不及,蒙古亦是以此身份与金国搭上了关系,所幸现今金国初立,还没有慑服大漠以北的部族,因此飐军不多。
而如果要对付三万女真兵,倘若开州城在宋军手中,外围有四万大军策应的话,再怎样也不至于惨到打败仗地程度吧?这倒不是高强盲目自信,在历史上金兵入侵燕京时,郭药师以四万五千常胜军出战白河,战绩是先胜而后败,败因乃是由于其部将数人临阵倒戈,可见这些辽东兵的战力其实并不逊色于女真本族兵马。而经过了平燕战役洗礼的大宋常胜军,料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哪知李孝忠却道:“衙内,韩统制甚知兵法,又亲身与女真接战,他既然千万叮嘱衙内不可援救开州,必有所指,其所以未曾明言者,大约是尚未有明证,衙内万万以此言为重,辽阳大兵不可轻动。
”
高强不由焦躁起来,跳起来叫道:“什么不能明言,什么不能明证,尽是并无征兆之事,若以此裹足不前,万一开州有失,难道要我坐视韩世忠与陈规战死敌手?”
他心里也明白,韩世忠所以叫他不要救援开州,必是怀疑女真阿骨打主力就隐藏在附近,却一直不肯露面,一旦高强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轻兵往救,势必堕入女真计中,其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即便明知如此,他也实在不能稳如泰山地在这里作持重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信故旧与优势的女真兵将死拼呐!
朱武与李孝忠俱是他的青州旧人,从家宅出来做官的,哪里不晓得他的脾气?见高强说话之际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起,自知他当真是急了,朱武忙道:“衙内久历兵间,亦当知晓兵家之要,知己而不
兵家大忌,韩统制身当大敌亦能如此冷静,实属难能辽阳,灵台岂反不及韩统制清明?若是衙内忧心开州城守,小人倒有一计,可暂保开州十日平安。”
“计当,将安出?”高强大喜,一把抓住朱武地手,话都是突噜着出来的。
“衙内休慌,此计便当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朱武一番计较,高强听得连连点头,当即便唤来几名牙兵,朱武一一吩咐了当,这几名牙兵各自领命,一俟白昼开城时,便即飞马出得城去。
当天晚上,这几名牙兵便赶上了在外打探女真大军所在的马彪所部,将所携带地宣抚司命令交付于他。马彪得计,便教麾下在左近各千户寨中搜集布帛制造旗幡,不消一日。便造就千百面宣抚司中军的旗号,皆命麾下打将起来,大张旗鼓地向开州方向进兵。且分为数道而行。
这些兵将所到之处,皆以宣抚司名义号令各千户寨,将带业已集结起来地本处兵士从军,只三日许,待诸军行到曷苏馆路境内时,却又一起偃旗息鼓,转回原处去了,而曷苏馆路的熟女真各大寨的门上,却尽皆张挂起宣抚司地大旗来。
这便是朱武所献地疑兵之计。说穿了完全不稀奇,然而对于金兵来说,却不可等闲视之。谁能知道这一来一回之间,宋军到底运动了多少兵力进入曷苏馆路?那时大军行进。全仗旗鼓为号,一般数数旗幡就能辨明兵力几何,象这样进兵时。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在隐瞒兵力地多寡。但是问题在于。到底是兵多而示之少,还是兵少而视之多?要知道。辽东再怎么说也是有七万正兵在籍,比女真举国之兵都不少,新到诸军还没计算在内!
果然数日之后,马彪的侦骑便从开州城下传回了最新地消息,开州城上依旧飘扬着宋军地旗帜!这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了,不过与此同时亦有一个坏消息,韩世忠仍旧无法击败城下的女真兵,甚至还连续败了两仗,所幸伤损不多。
“以韩统制之能,背嵬军之勇,尚且连败于金兵之手,足见其兵已较先前为多,看来我军之疑兵之计,亦已令金兵不能安居而待。”朱武用手点划着开州左近,那上面代表金兵的黑色标记已经越来越多,惟独代表其国主阿骨打的那颗最大的黑星尚未定位。
“不错,末将麾下侦骑这几日亦多有与金兵斥候接战...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