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楚,不幸出妻亦是情非得已,今番与我家甥女却是良配,老夫故而亲自从杭州赶来,为你二人主婚。”
高家父子自然连声感激,只是高强一面客套,心里就犯嘀咕,按说这种婚姻大事,论地是排行辈分,纵然在座之中数他现在官最大,可是也轮不到他插嘴,老爹把他找来,总不会是和刘正夫谈彩礼的吧?必是这老儿自己想要弄什么花样。
果然高俅便道:“我儿,见今当朝何相公病重,梁相公虽说是政事淹通,所在有能声,惜乎士林中终是欠了人望。不知你意下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够直白了,若非当着刘正夫的面,高俅大概就直接说,何不把咱家这位亲家娘舅扶上相位,好替咱们高家遮挡风雨?高强心中一动,论理说,按资历和声望,刘正夫虽然及不上蔡京,但在赵心里也是挂地上号地,特别他是赵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可以算是亲信了,担任左相也可谓是得人。须知赵登基十有六年,其中蔡京为相八年,而后梁士杰又作六年右相,蔡氏在文官集团中潜力惊人,赵对此的牵制手段,就是任用他自己的老师何执中为左相,从旁制衡蔡党独大。现今何执中不行了,若是由刘正夫来作左相,好似也能符合赵心中对于左相人选地期望。
只是想起历史上刘正夫地阳寿,好似就是在这一年到头,虽说穿越者会带来蝴蝶效应,不过高强可不敢断定自己就能蝴蝶到刘正夫的阳寿上,他又不是孙悟空!“现今朝堂上大家都是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倘若推出刘老来,好歹也是一把助力,只盼望他身体硬朗一些,才五十多岁的人呢……有了,何不遣安道全为他把把脉。”
心中有了计较,高强便向刘正夫道:“刘公当年乃是天子亲擢,若非身体欠佳,只怕早几年便已拜相矣,今番痊可入京,正是国家之福,官家之幸也!却不知刘公定于何日入阙面圣?”这话亦是说的隐晦,然而先已表明了自家乐于支持刘正夫地态度,也要看刘正夫在官家心中分量如何,说到底这宰相人选,还是要赵拍板才算数。
刘正夫亦是官场老骨头,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便即应道:“中使已至舍下,须后日面圣,官家且有御笔抚慰,甚言欣悦之意。
颇有得色。
高强与老爹相视一眼,便齐齐道声恭喜:“既是天颜甚和,想必入相有望矣。这厢先行贺喜刘公。”刘正夫自然要谦逊几句。其实何执中虽然病重,可人还活着,大家现在就在这里谈论相位谁属,老左相听到了估计要气得吐血。
刘正夫沉吟片刻,话锋一转,却向高强道:“贤契领兵平燕,成不世之功。且又是冲龄,今日朝野人人瞩目,岂不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高强心说你倒是鼻子灵光。不愧是老官僚,便苦笑道:“小侄虽然不学,却也懂得这等道理。本当功成身退。无奈尚有大事未了。方今正与契丹议盟,不瞒刘公。日前业已商定盟约。两国重修旧好,现今契丹被女真侵攻困窘,我大宋亦当施以援手。恐怕北边自此多事。而现今枢府之制大异于常。皆是小侄一手所经营,若是骤然易主。恐怕未易便得谙熟,若是误了国家大事,则高强一身虽定,心却何安?”
高俅闻言。自不免埋怨几句,所谓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你收复燕云已经立下大功。莫非偌大中国竟无一个能人?说归说。他也知道高强的意思。要紧配合:“刘公。此子顽劣。只是不知进退。老夫说来惭愧。竟是劝他不得,刘公高才。不免要教训他几句。”
刘正夫忙谦谢了。笑道:“贤契首建平燕之策,卒成大功,本朝虽多硕儒大德,却有几人能够?贤契既然这般说,必是有不得已处。如今老夫却有一计,庶几可以稍解贤契之忧。”
高强大喜,忙即问计,刘正夫悠然一笑,手捻胡须,摆足了高人地架子,方道:“便是适才贤契所言,枢府法度业已与往常大异,不可如前一般视同执政班。老夫之计,便是出于此,待后日面圣之时,可见机对官家言,称说祖宗以枢府本兵,与都堂相对,然而后世宰相渐渐权重,侵夺枢府事权,以至于枢相备位而已,皆同执政一般转迁。而今燕云虽得,北地未安,枢府不可一日不得其人主持,且不可令宰相复得以凌轹之。贤契以为此对如何?”
高强还没反应过来,高俅已是拊掌大笑:“毕竟刘公老成之人,果然计出非常!我儿,你不解得其中妙处么?官家如今心中所念者,乃是朝中大权不可掌于一人之手,刘公此计,重开东西两府对立之局面,宰相只可专领文官,不可兼制枢府,于是两府分权,官家便可升降其间,无不如意。”
高强还是没明白过来,加强枢密院地职权一直是他致力地目标,这是自然而然地事,你这个部门倘若要发挥最大的效能,就必须要别的部门配合你,伴随着就是权力重心的偏移。而他现今之所以遭人忌者,亦是因为手中权柄太重,威望又盛。若是如刘正夫这般说法,提请赵将枢密院一发升作与宰相地都堂并列地步,岂不是使他更加招风?
高俅一脸恨铁不成钢:“劣儿,终是不思,俗语云不进则退,反之亦然,你既然不愿退,那么索性便向前进,两府分立之后,宰相事权被分,自然要竭力制衡于你枢府,于是便不容你一府独大。官家既可乐见其成,不但不会来忌惮你权势太重,复要设法回护于你,否则相府事权如此之重,你枢府终是受制于人,哪里能够和他相并?”
高强这才恍然大悟,暗叫妙哉!原本大宋朝两府并立,对持事权,甚至于建国之初,枢密院地事权比相府要更大一些;然而承平日久,相权日益膨胀,而枢密院则成为以文抑武的直接战场,渐渐就成了文官系统的一个部分,自然就日渐屈居于宰相之下,位与执政相等。
然而现今刘正夫这么一手,请求赵将枢密院地地位再度提升,便使得原本只有一个权力中心地大宋官僚系统一分为二,如此一来,臣僚间势必要发生分裂,经过一番争夺之后,始能确定权力地平衡。而对于高强本人来说,在这一过程中,他的个人威望势必会成为一个重重地砝码,在层出不穷地官场斗争中被渐渐消耗,直至混同于寻常官僚。
而这种趋势,却又是高强所乐见地,他并不是官迷,也不是财迷,只是想要在自己手中把国家外部安全搞定,便好回家抱孩子,当然,还要好好管管不成器地儿子。倘若事情果真如刘正夫建议地这般发展,那么文官集团的注意力势必会被这种对立局面所吸引,而赵为了保持这种权力的平衡,甚至会极力设法保全他地位置,因为环顾当朝,除了他高强之外,谁能对抗以宰相为首地强大官僚队伍?
他站起身来,向刘正夫深施一礼:“刘公老成,小侄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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