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不是旁人,正是高强的前任师父,东京大相国寺菜花和尚鲁智深是也,那个小的不用说,便是高强的长子高长恭,时方七岁。
要问这老少两个怎么会到了辽东?却是鲁智深的主意,他也曾来过辽东,知道此地风俗民情,局势紧张,现今高强到了辽东,少不得要和女真开兵见仗,鲁智深虽说嘴上不管高强,可肚子里倒还惦记着徒弟,加上另一个徒弟武松也在此地,花和尚这些日子来做梦都梦见辽东。
高长恭这小子虽然学了些纨绔习气,毕竟年纪尚小,跟着鲁智深大半年,每日里担水浇菜,吃苦是免不了的,开头哭了几场,又要逃走,奈何鲁智深看的紧,又安排一班泼皮相帮把守,他小小年纪怎斗的过一班大人?后来倒也安生下来。
“自是你这顽劣孩儿,听说你这作爹的到了辽东,说什么也要随来,洒家无法,又记着徒儿武松在此,故而前来探他,顺便将这小猴儿交还于你,洒家不管他了!”鲁智深的脾气,当然不会说是担心高强,正眼也不看高强一下。
高强当日将儿子交给鲁智深时,也是狠下了心,怕他日后不成才,其实一个儿子养到这么大,他都没多少时间和长恭在一起享受父子天伦,心里说不想是假的。现今看到这儿子脸色黑,身上也瘦了,可神情却朴实了些,想来跟着鲁智深对于他的品格养成大有好处,心里正是欣慰,听得鲁智深要将这儿子还给他。却有些着忙,急道:“这如何使得?原是托付师父教养他成人,如今只得一年未满,无论如何要请师父再带他回东京去。”
鲁智深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看看高强,那对环眼霎了霎。忽道:“你且直言,敢是辽东将要开兵见仗,你怕孩儿在此遭了兵灾,故要洒家将带他回中原去?”
你老慧眼如炬!高强晓得鲁智深的脾气。只须他拿定了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因此只好直言相告,说道现今敌情不明,不晓得何时那金兵就要打来了,一个孩儿在此多少危险。
鲁智深听罢。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默然片晌。呼地站起身来,拽过小长恭转身便走。
高强这可有点出乎意料,心说你老大老远地带着孩子都来了,要走也不争这一刻吧,至少用顿饭才走?可这种话对着鲁智深这等人又说不出口。待鲁智深走到厅口了,高强方想起来一事,叫道:“师父回程时。万祈到旅顺口一转,可怜这孩儿的生母想念他地紧,这一面若不见着,只怕倒要两三年不得相见。”所说的自然是金莲了。
鲁智深脚步一顿,又哼了一声,道:“洒家理会得,到旅顺口自然将带你家女眷一同回去中原,不消你说。
”
高强大奇,怎么鲁智深居然要将他家女眷一同带回中原?隐隐已经觉得不对,赶紧两步抢前,拉住鲁智深的袍袖道:“师父可是有甚教诲?徒弟愚鲁不明,请师父明言。”
鲁智深甩了两下袍袖,高强只是不放,花和尚恼了,转身喝道:“你这厮虽为辽东宣抚,敌兵将要打来,不思如何抵敌,却担心一个黄口孺子,可见心中无半点御敌之计,辽东早晚大败,土地人民尽要被那女真蛮子夺去!既是如此,索性早早叫你那些女眷一并回南去,免得担惊受怕,到后来要走也难。”
高强恰似当头吃了一棒,站在当地作声不得,心头宛如巨浪滔天,一阵一阵地冲击着他的心:“我胆怯了嘛?我怕了?听说女真兵要打来,身边虽有数万大军,我心里却还是怕了嘛?师父说的不错,我确实是怕了,所以看到自己的儿子来得辽东,竟然连好好看看他地余暇也没有,只是急急要他走!”
他在这里发呆,鲁智深却老大不耐,用力一摔袍袖,挣开了高强的手,转身就要走,那小长恭对鲁智深怕的要死,丝毫不敢违拗,只得一面被鲁智深扯着走,一面眼巴巴地回头来看自己的爹爹,骨溜溜地眼睛里尽是迷惘。
高强定定地看着这双眼睛,这双眼睛睁开的一瞬间所看到的世界,并没有自己这个父亲的存在;他成长的时候,眼里依旧很少能出现自己这个父亲的影子,就算他顽劣捣蛋,养不教难道不是父之过?到了如今,我这个作父亲地,竟连保护他的信心和勇气也没有吗?!突然间也不晓得哪里来地气力,一步跳上去,抢到鲁智深的身前,一把将小长恭抱了起来,向鲁智深道:“师父责骂的是,徒儿知错了!请师父留下来,看徒儿为我大宋守土杀贼。”
鲁智深大脑袋一拨郎,理也不理,伸手去他怀里抢小长恭,嘴里嘟囔道:“无谋之人,那女真兵是你嘴上说说便能杀尽的?趁早将孩儿交于我,免得在这海外送了小命。”
高强见说,不惊反喜,忙紧紧抱着儿子不放,恳求道:“师父如此说,定有妙计教我,念在这辽东百万军民性命!”
鲁智深若要强夺,那一棵垂杨柳也能拔起来
强哪里经得起他的手脚?不过要抢孩子,他却使不上一口,转身又在原先地座位上坐了下来,扭过头去不看高强,嘴里却道:“你这厮若要守城,便要教全城百姓官兵都晓得你能守;若要杀贼,亦要让全辽兵民都晓得你能战,一味躲在城中,别人哪里晓得你的打算?”
高强见他坐下不走,自是一喜,却一时还没明白过来鲁智深的意思,正站在那里思索,怀里地儿子小长恭忽地道:“爹爹,师爷爷说道带孩儿来辽东杀蛮子,蛮子在何处?”
高强被他问的一愣,心说鲁智深真好煞气,对这么小的孩子就教他杀蛮子!忽地心头一亮。忙抢到鲁智深身旁道:“师父,徒儿今已明白了,这便差人去取了旅顺口的家眷来此间,定要大肆宣扬,教全城百姓都见我固守之志;只是现今不知敌兵从何而进,欲战也不得。这辽东原有诸将又被招去了汴梁,新来将领不知地理,亦无从设计,如之奈何?”
鲁智深听他这般说。方转过头来看看他,虽然仍旧是板着脸,但在高强眼里,却看得出鲁智深其实是开始高兴了。只听花和尚道:“你既能将家眷迁此,明示辽阳必守,那便甚好。须知辽东之民不习宋治,心志不坚。若非这般,恐怕被女真乘虚而入;若说欲战不得,不明地理,自可覓当地可信之人访求,岂可坐困愁城?只今我却有些所得。可供你参详。”
高强大喜,忙坐到鲁智深身边,将小长恭放在自己地膝盖上。身子倾过去问道:“师父的计策定是好的,徒儿这厢恭听教诲。”
鲁智深不来理他马屁,却道:“曾记洒家向你提及,在桃花岛海云寺,见过一高师父来?”
高强登时想起,去年拜托鲁智深管儿子的时候,曾听他说起此事,忙道:“徒儿记得,那人敢是辽国东京副留守高清臣,因避兵乱而至海云寺出家,师父正是从他口中,得悉辽东之事。此人既曾为辽东守臣,谅必晓得辽东利害处,那桃花岛虽在辽国,海上自盖州一日可至,徒儿这便遣人去请来。”
鲁智深瞪了他一眼,道:“你这劣徒,那高留守一心出世之人,连辽国的官都不肯作,哪里为你画策?不过此人当日与洒家讲谈时,见洒家也晓得些兵法,曾论起辽东用兵,他以为辽东必为常胜军所有,而观常胜军之志不过千里,后恐为女真所并。”
说常胜军之志不过千里,这倒是说的准地,自己通过辽东常胜军不过是要削弱女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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