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号雷弹炸开了城门。这也是宋军进兵太快,没有就地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具的时间,花荣等人一夜之间,只造了些云梯和木驴而已。否则这城门用冲车撞开便可,也省了几颗大号雷弹,这玩意运上几百里可不容易!
城门一破,一架刀车和几架木驴便推上前去,那刀车其实就是一辆大大的推车,前面竖起一块大木板,其上插着数十柄明晃晃的利刃,木板后面站上几个掷弹兵,头也不抬,只管将手上的掌心雷一个接一个地向城门洞里扔去,车后的大斧兵们将斧子搁在车上,几十人奋力将刀车推到门洞里。这城门洞里果然有藏兵洞,七八名没有被适才的爆炸和掌心雷炸倒的金兵扑将出来,宋军大斧和长枪齐上,不一会便肃清了城门。
这刀车一路推过城门洞,便一头扎在地上的大坑之中,好在后面推车的士卒手快,尽力拉住了车辕,车上地掷弹兵纷纷跳了下来,那刀车便完成使命,晃晃悠悠栽进了大陷坑里,车辕翘起半天高来。
木驴随即跟进,躲在里面的宋军便将手中的土石投入大坑之中,一辆投完一辆继之,不一会便将陷坑填了大半。金兵自然不能容,城中的石炮不断向城门处抛射石弹,只是那木驴乃是以大木为梁,铺设数层生牛皮而成,石弹砸上去多半都滑落一边,反成了宋军填坑的材料。而金兵地石炮位置一旦暴露,宋军的雷弹往往片刻之后呼啸便至,那石炮俱设在城中民居院落当中,一经设好便难以移动,是以只能束手待毙,双方炮战只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便接近了尾声,再也看不到金兵的石弹向城门处发射了。
“阿玛,宋人的雷弹太过犀利,我们的炮都吃他毁去了!”活女满脸大汗,跑上内城地城楼上,向娄室叫道。
娄室头上包着一块布,犹在缓缓渗出血液来,却是适才宋军用雷弹攻击浮屠时,虽然首轮没有炸响,一块陶瓷碎片也伤了他额角,流血披面,只是金人坚忍,娄室行若无事,从容转至内城城楼上指挥守城。
见儿子神情紧张,娄室面无表情,指着城上道:“宋人地雷弹虽厉害,终究不能安上眼睛,此必是城头宋军为之指引!此时宋军震天雷都在全神轰击我石炮,不得再攻城上。你与胡里改分领甲士,趁此时机杀上城去,将登城地宋军都杀了。切记不可恋战,得手之后速速退回城下,沿墙角退出二三十丈外,方可退返城中,防他以雷弹阻你归路。去吧!”
自宋军攻城以来,金兵一直是被动挨打,活女早已不耐。好容易等到了娄室地出击命令,嗷的一声蹦了起来。抓起兜鍪便冲下城去,上马直奔城中一处庭院。点起预先埋伏在此的百余甲士,呼啸着杀上城去。
此时城上的宋军人数虽然不多,几处登城的步道上亦皆有人守把,陡然见金兵狂呼杀来,便即奋勇抵挡,羽箭和掌心雷纷纷向下招呼,仗着居高临下,片刻间便将金兵杀了许多。
活女见攻之不下,心中焦躁,拾起一块铁盾架在头顶。单手擎着一支短柄狼牙棒,刚刚冲上登城的步道几步,便听那盾牌上笃笃声响,一阵阵力道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盾牌几乎要脱手飞出。
“教宋人见识见识我金国豪杰手段!随我杀!”活女咬牙撑住手臂,飞身抢上城头,侧过盾牌将守在城头的一名长枪兵手中枪推开,跟着狼牙棒挥起,一棒便将那宋兵砸的脑浆迸流。冒着白气地红白之物溅了丈许远。
这些宋军都是史文恭部下的辽东汉军。虽然生长辽东之地,人人俱皆悍勇。却不似中原地常胜军一般,数年来日夜操练成了钢铁一般的作战机器,此时遇到敌人反扑上来,诸军动作不一,一窝蜂都扑了上来,却忘了用弓矢和掌心雷压制敌人地援兵。
活女将身子大半都缩在铁盾之后,仗着身上数十斤重的铁甲,浑不顾宋军的刀枪齐下,只避开些致命处,手中狼牙棒直上直下地猛攻,片刻之间身上已经添了七八道伤处,亦杀了四五名宋军,陡然间身前一空,竟被他杀上了城头。
“杀!”见活女登城,众金兵士气大振,跟着也都杀上城去,宋军登城的兵力多半都集中在城门处,这一段兵力较少,只是一些守护着观测炮手的兵士而已,被这批视死如归的金兵杀到切近,一时间抵敌不住,数十名宋军竟被活女尽数杀了,人头都被砍了掷下城来。
史文恭遥遥望见,不由大怒,立命震天雷营向城上轰击,岂料炮营刚刚调整好射程和雷弹引线,城上的金兵却好似掐好了钟点一般,忽然又都退下城去了。
“鼠辈敢尔!”史文恭横行辽东,所向无敌,几曾吃过这等憋气?一股无名火高过三千丈,当下竟纵马横枪,率着身边数百亲兵直冲向城门处,看那架势,竟是要径直杀进城中去!
高强接报,大吃一惊,虽然自己手下多为猛将,这冷兵器时代又格外讲究身先士卒,不过敌人已然摆开了舍命巷战的架势,你身为一军主将,岂可以身犯险?只是史文恭这么一冲,其部登时欢声雷动,千余人就这么跟着冲了进去,多半他平时带兵就是这种风格,一遇到强敌便即亲自上阵。
此时要阻止也来不及了,高强只得命郭药师和花荣两军也速速派出精兵冲入城中,与史文恭相互呼应,再遣兵沿云梯登城,从城上的几处步道下城攻战,以免史文恭孤军独入,中了敌人的圈套。至于在城上架设震天雷之事,更是格外要紧。
却说史文恭这一边,城门处地大坑业已填平,攻打城门的士卒听说主将亲自冲锋,登时精神大振。军队之中,是有其将便有其兵,那打头冲城门的又都是精选的勇士,听说主将亲自上阵了,也不讲究上下谦让之道,竟齐齐发一声喊,操起刀斧便尽力杀进城去了。
娄室早早立意巷战,这黄龙府城中十余天来昼夜赶工,已经埋下陷阱圈套无数,哪里只是城门的几个大陷坑而已?女真人生长山林,渔猎为生,这打猎地下套窝弓乃是惯用伎俩,城门内的大道上步步惊心,宋军只冲入百余步,一个金兵还没看到,却已伤亡了数十人。这还是宋军进兵的速度超乎娄室预料,布置防御的时间不足,否则的话,这些陷阱地杀伤力和数量还要大上许多。
史文恭一进城门,所见地便是入城的宋军伏在道旁墙角,进退维谷地窘境。他虽是勇夫,却也并非一味鲁莽,见此哪还不晓得前面的路上有埋伏?素知女真人的毒箭厉害,中者无救,史文恭亦不敢轻入,当下跳下马来,抄起一面大盾,单手提着大枪,窜到城门近处一座宅院外,一脚踹开院门,叫道:“儿郎们,随我入房!”
众宋兵登时会意,纷纷踹开道旁的宅院,冲进去砸开院墙,或者干脆翻过去,就这么逢屋过屋,几路分进,直向内城杀去。
数百丈外,娄室在内城的城楼上也看的分明,冷哼道:“久闻辽东神枪史文恭之名,却不知如何英雄了得?好容易等到近身搏战的时机,倘若教你走脱了,这一仗也就不用再打了!活女,率人去将此人的首级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