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多给我,我知道你在电影院没赚着多少钱。”
连玉心说邓小米啊邓小米,你可真贴心。最后她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零钱,好不容易凑齐五十块换回了邓小米一张一百元。
邓小米抓着一把钱欢呼雀跃找邓玉梅上交去了,连玉默默在心里给她记了一笔。
谁知这一幕偏偏被马路对面同样早退的朱振给看到了。隔着一条马路,他没听到邓小米和连玉的对话,但是邓小米拿一张大票换一堆毛票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邓小米这个柴火妞啥时候变这么有钱了?朱振装模作样从小南风门口走了几回,偷瞄看见邓玉梅穿着服务员的围裙在里面忙忙碌碌,再一错眼就看见了玻璃上的招工告示。
瞬间他就在心里拨上了算盘。这不是巧了么,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你说啥?早上八点干到晚上六点,中午包一顿饭才四百块钱?”老朱太太一边甩着手里的梿枷一边挑剔道,“连口气都不让喘,拿人当牲口使呢么这不是?”
朱芳抱着一捆脱完粒的豆秆往房后走,路过朱振的时候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让她去找工作不私底下跟她说,偏要当着他奶的面充能人。这回好了吧?老太太明显不想让她去。
谁知朱振却给了她一个胸有成竹的眼神,接着说道:“人家说干得好有奖金,过年过节还能有福利。”
老朱太太鼻子都快歪到清河村去了,“给的仨瓜俩枣恐怕还没我种一季黄豆值钱呢。”
朱芳在一旁腹诽,她奶今年的黄豆种晚了,发芽的时候又碰上百年不遇的大雨,种子沤烂了她奶还舍不得补苗。同样都是种一亩地黄豆,他们家最多也就是别人一半的收成。
黄豆种下去还得侍弄三个月,收获的时候却只有别人一半的产量,撑死能卖二百五十块钱,就这还看不上一个月四百块钱的活儿呢。
朱芳越想越不甘心,正想据理力争一下,就听朱振说:“那肯定不能,要是给的少邓姨和她闺女能在那儿干吗?”
老朱太太一听这话当时就来劲了,梿枷差点甩到朱振脑袋上,“你说啥?你后妈带着邓小米在饭店打工呢?”
“可不是么!”朱振说得振振有词,“我今天亲眼看见人家给邓小米发钱,不多不少刚好两百块,给那丫头嘚瑟的没边了。”
“她就没说分你点儿?”老朱太太语气不忿。
朱振噎了一下,邓小米都没看见他人,咋分他一点?不过他奶说得对啊,邓小米的钱不就是老朱家的钱?老朱家的钱不就是他的钱?操!当时咋没往这上边想,早想到就拦着邓小米要点钱来花花了,怎么也能要出来一张大团结。
“我是个当哥的,咋好意思跟她要钱花。”朱振往自己脸上贴金。
朱芳却在听说邓小米也有钱拿的时候忍不住高兴了一下,她斟酌着对老朱太太开口,“怪不得邓姨她们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连点消息都没有,原来是找着出路了。”
老朱太太比朱芳还郁闷,她一直以为邓玉梅带邓小米回娘家看人脸色过日子去了,早晚得有求着朱守信去接她的那天,没想到人家娘俩不声不响在外边打上工了,还就在离富昌屯不远的地方。
朱芳瞥着老朱太太的脸色,继续加纲,“奶,我爸先头还心急火燎往邓姨娘家跑过两回呢,后来突然就不着急了,这几天愣是提都没提过一句,你说这里是不是有啥说头?”
“有屁快放,别跟我这儿逗闷子!”老朱太太呲哒朱芳。
朱芳煞有介事地说道:“你想啊,那饭店离她娘家那么远,不可能天天骑车上下班吧?来不及啊。那她们娘俩在哪儿住?”
老朱太太眯着双老花眼一琢磨,“你是说她们娘俩就近租房了?”
“那还用说!”朱芳一拍大腿,“奶你寻思寻思,我爸最近下乡动不动一走一个多礼拜家都不着家,从前可没有,三五天最多了。”
“每次回来他身上还都挺立整的,衣裳也不算埋汰,有时候还给朱振买根儿笔啥的,乡下哪有卖这东西的?他指定是进城了。”
“好你个朱守信!”老朱太太闻言把梿枷往地上一摔,气得说话都哆嗦,“连亲娘老子你都蒙!”
邓玉梅带着邓小米一走了之可把老朱太太和朱芳给害惨了。庄稼地里那么多活儿,收到家里的小麦脱粒、晾晒、装袋,麦茬地里续种白菜,还有这回刚割回家的黄豆,这桩桩件件全都是老朱太太和朱芳俩人强撑着干下来的。
累得老朱太太恨不得拿安乃近当糖豆吃,边吃边忍不住骂邓玉梅和邓小米是个偷奸耍滑爱躲懒的。
原本她还想把这一亩地黄豆留着给邓玉梅回来收拾呢,没想到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回来。直等到别人家都开始卖白菜了,老朱太太才不情不愿地带着朱芳把黄豆给割回来。
她们娘俩要是过得不好也就罢了,老朱太太心里多少还能舒服一点,哪成想人家在外边吃香的喝辣的,连邓小米那个丫头片子都有钱拿,居然还舍得租房住!
老朱太太越想越咽不下心里那口气,站起来就要去找邓玉梅的麻烦。
朱芳适时地跳出来拦住老朱太太的去路,说道:“奶,你可别去闹,你闹一通心里倒是舒服了,我爸那边你可咋交代?”
“我是他老娘!我不跟他要说法就不错了,我给他什么交代?!”
朱芳忍着不去擦脸上的唾沫星子,耐心哄劝老朱太太,“奶你想想,她们娘俩在外边住是给家里省口粮呢,你不亏。就是吧,我觉得她们打工挣的钱也应该给你一份,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咱老朱家人不是么?”
老朱太太闻言刹住脚步,眼睛锃亮地看向朱芳,“对啊,芳你说的对,那我就更应该找她去了,我去找她要钱!”
朱芳急忙拉住老朱太太的胳膊,“你知道她一个月多少钱工资吗?万一她故意糊弄你就给个块八毛的你咋办?”
“那你说咋办?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朱太太急不可耐哏咄朱芳。
“好办啊。”朱芳笑吟吟挽住老朱太太的胳膊,“我也去她那个饭店打工,偷摸给你打听着,我连她一个月房租多少钱保准都给你问得一分不差,到时候咱再跟她要钱不就有准儿了吗?”
老朱太太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看向朱芳,这人心要是野了就难再收回来了,可是眼前又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行,明天你就拾掇拾掇去那饭店看看吧。”老朱太太终于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