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地睡觉。朱芳出来的时候可能推门的力气有点大,不小心打到了黑妞的狗头。
她是头一天来,黑妞对她本来就不熟悉,冷不丁挨了打黑妞从地上蹦起来就冲着朱芳汪汪了几声。
朱芳也不知道门后面会有狗,黑妞的叫声反倒把她吓得一蹦三尺高。待她惊魂稍定,看清黑妞脖子上的项圈和铁链后又立刻冷静下来。
朱芳往四下里瞄了瞄,院里除了曲新娟没别人,她抄起墙边的一把铁锹就扬了起来。
“小畜生!再跟我叫唤我一锹拍死你!”
她的本意是想吓唬一下狗,哪知道却正中连玉下怀。
就听前院方向传来一声爆喝:“你想干啥?!”
朱芳一个哆嗦,铁锹没拿稳掉下来砸到脚面上,登时疼得她龇牙咧嘴。
待看清刚才喊话的人是连玉,朱芳心里先是一松,心想不是被连心看见就好,继而开始对连玉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狗也太吓人了,我一出门它直接就奔我来了,我还以为它要咬我。”
连玉眼中的怒气丝毫不似作假,指着朱芳的鼻子问道:“不是没咬着吗?你拿锹干啥?!”
朱芳这个气啊,心想这家的孩子也太霸道了,她忍着疼继续跟连玉解释,“我这不是想吓唬吓唬它吗,我也没真动手啊。”
“你还真想动手打我们家黑妞?!你打它试试!”连玉扯着嗓门嚎了这么一句。
一直猫在仓库门后听动静的连心和罗明俊心知她这是给他们俩发信号呢,于是赶紧走了出去。
“咋了?好好的喊什么呢?”连心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连玉一看重要人物全都登场了,一屁股坐到地上,闭着眼睛干打雷不下雨地嚎。
“大姐!她要拿锹拍咱家黑妞!”
“你把她给我开了!”
朱芳连脚疼都顾不得了,愣愣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连玉。合着你们家狗吓我可以,我吓回去不行?因为吓唬一条狗就要把我给开了?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朱芳还想跟连心解释,奈何连玉就像个高音喇叭似的,嚎得前院餐厅都听得一清二楚,死活就是不让她说话。
罗明俊凭着这么久以来的默契,走上前轻抚连玉的后背给她顺气,一脸担忧扭头对连心说道:“大姐,你快说句话,再这么下去连玉又该犯病了。”
话音刚落,连玉身体忽然一抽一抽的,眼看就要上不来气,慌得一直愣头愣脑旁观的曲新娟大喊出声:“掐人中,掰开嘴!千万别让她咬着舌头!”
罗明俊十分听话地把大拇指按在连玉的人中上面,看似用力实则轻飘飘地按压了几下。
连玉被他“唤醒”,一口气刚倒上来就颤巍巍指着朱芳说道:“你,你,给我走。”
连心一边给连玉顺气,一边为难地看了朱芳一眼。等连玉这口气终于喘平稳了,她急忙站起来拉着朱芳的手就往大门口走。
“我妹妹这个毛病受不了刺激,平时我们都得顺着她来,对不住,只能委屈你了。”边说连心边塞给朱芳十块钱,“你再去别家看看吧,兴许别家招服务员呢。”
依维柯大门铛铛两声关得严严实实,朱芳站在大门外边气得直哆嗦,好半晌才扯着嗓子朝里边叫唤,“我的包!我的包给我!”
曲新娟将依维柯车窗的拉门打开,隔着栅栏把包递给朱芳。嘴皮动了好几下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啪一下又把车窗关上了。
朱芳嘴上不停骂骂咧咧,一瘸一拐回家去了。
罗明俊一直盯着朱芳走过路口才给连玉打了个手势。
连玉拍拍屁股站起来,抹了抹脸上的灰,刚想说演戏可真累,忽然瞥见站在一旁偷眼瞧她的曲新娟,于是她把身子往连心那边一歪,捂着胸口说道:“大姐,我心难受,扶我回屋躺会儿去。”
进屋离开曲新娟的视线后,连玉抓着连心拷问朱芳面试时的点点滴滴。她这边刚拷问完,邓小米就捧着一杯香槟进来,关心地问连玉:“二姐,你渴不渴?”
连玉一口气干掉一整杯香槟,抹抹嘴巴对邓小米说道:“回去跟你妈说,那个朱芳恐怕是惦记上她的工资了。”
其实用不着连玉提醒,邓玉梅昨天回娘家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番演习。
起因是邓玉梅的老娘一听自己闺女说找了个月工资六百的工作,老太太当时就大言不惭地跟邓玉梅开口:“你一个女人拖着孩子住在外边不稳当,还是把钱交给我保管吧。”
邓玉梅哪能不知道她老娘打的什么主意,委委屈屈跟她娘哭穷:“六百块钱看着多,至少一半都花在小米身上了,铁中念书这个也要钱那个也要钱,一年两季校服就得一百五呢,我手里哪还有余钱?”
她老娘嘟嘟囔囔一个丫头片子花那么多干啥,倒也没再提要钱的事儿。
事后邓大嫂头一回对邓玉梅提出表扬,并且提醒她:“你手里有多少钱自己知道就好,千万别跟外人说,连朱守信都不能告诉。”
“不但不能告诉他,你还得时不时跟他装穷,从他身上搜刮搜刮。得让他觉得你赚的没有花得多,这样他娘万一有打你主意那天,就得先过他那关。”
不得不说邓大嫂未卜先知。朱芳回家就把从曲新娟嘴里套出来的消息一五一十都跟老朱太太学了一遍,老朱太太一听邓玉梅每个月能拿六百块钱工资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六百块啊,哪怕只抠出来三百,那也够她大孙子买两身好衣裳,吃上几顿大肘子好好解解馋了。可怜她大孙子一米七的个头体重才一百零点,瘦得跟螳螂似的。
晚上在饭桌上老朱太太就把她的算盘拨给朱守信听,朱守信掀起眼皮看他老娘一眼,说道:“她们娘俩也就有口饱饭吃,小米冬天的校服钱还是我给掏的呢,哪来的钱孝敬你?”
“好你个朱守信!不藏着掖着了?!”老朱太太的口水直喷到朱守信的酒杯里,“自己个儿的儿子想吃顿像样的都得等逢年过节,你倒好,拿着钱去接济外人?!”
“既然她们娘俩是外人,那娘你就别惦记外人的钱了。”朱守信垂着脑袋说道。
他风里来雨里去赚的钱从来都是如数上交,结果到了自己亲娘这里却说朱振没吃没喝,言外之意反倒是他这个当爹的没能耐,是他的罪过。
越想越寒心啊。
朱芳比朱守信心还寒呢,她长这么大朱守信都没说给她买过一只袜子,结果却给邓小米那个丫头片子买了身校服。
实在忍不住委屈,朱芳跟在老朱太太后边念叨,“爸你这样还能对得起我妈吗?怪不得我姥总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娘。”
朱守信冷笑一声,对朱芳说道:“赶明儿跟你姥说,让她在家附近给你踅摸个婆家,她不是放心不下你们俩吗?那就婆家、岳家都归你姥管,都听她的。”
“我尾巴长,管不了那么多。”
朱守信把酒杯往地上啪嚓一摔,骑上摩托车就走。想也知道,自然是去邓玉梅那里过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