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指尖不得动弹,医婆抱着孩子要去清洗,急遽惊呼:“夫人!”
意料之中的血崩……我没有感觉太大的痛苦,神经非常麻木,没有什么是受不住的,就算受不住也要咬牙捱住,我虚弱苦笑:“给我扎几针罢,我等等他……”
她擦擦混浊的老眼,在我惨白的手背上刺穴续命,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知道我一撒手,就什么都没了,多熬一刻,就多一刻和他相见的希望……
阖目痛叹,这样草率终结的爱恋,我回想每个月夜的相伴,那情意婉约的琴音,那些春词的风韵,又幽远回荡我耳畔,他不知不觉流露,而我也未曾察觉。
长达五百年啊……我以为无关风月,原来是这样润物无声的萌动,我能拥有他珍贵的爱意,幸运至极。
一只斑点麻雀在窗台蹦哒,肥硕腿短,正探头探脑看我,圆眼漆黑明亮,既是好奇又是畏惧,我一抬手它便扑翅飞到我腕上,吱吱喳喳蹦跳,灵动可爱。
我费力地展颜一笑,四肢百骸顷刻瘫软,衾被血流蜿蜒,滴滴答答溅在青石砖上,我欲沉沉睡去,又瞬间睁眼清醒,不能睡不能睡……我一定要等到他回来。
他正在奔赴回来的路上,我们各执半颗心,冥冥中呼唤,那遥远而深沉的回应,是他怦怦跳动的急切。
我攥着浸血的长命锁,苦等着他,直到门口涌进一抹明紫衣影……和我五百年前,预见的梦魇一样。
他脸色煞白,剧烈颤抖着,跌跌撞撞扑到我床前,指尖缓缓揩去我沾血的唇,泪光破碎,竟说不出话。
我的模样一定很苍白憔悴,我还是努力向他绽出最灿烂的笑靥,握住他冰冷的手掌,缓缓贴在腮畔。
他难以置信摇头,满面泪水肆流,“夙儿……”
“华予……”我满足微笑,呢喃这世间最美的两字。
他支离破碎痛哭,好半晌才想起来救我,我牢牢握住他的手,鲜血惨烈染红,“没用的……我快死了……”
我眺望窗外明媚的光景,气若游丝:“其实……我早就死过千遍万遍,幸好有你陪着我,多给我数月寿命,我真的……很满足了,不敢再贪婪奢求,谢谢你……”
去岁至今朝,其实不过短短一年,我见证自己风云骤变的命运,残忍的不是光阴,而是深不可测的郎心,而在我有生之年,还能意外收获这样真挚的感情……
“不要说这些……”华予抵着我的前额,温暖的吐息落于我唇间,语无伦次:“我们还有很长的好日子要过,你还要看着小宝平安长大……你舍得丢下我们么?”
喉间酸涩,我忍住哽咽,不敢啼哭消耗体力,颤巍巍将温热的长命锁递给他,血迹染红那麒麟雕纹。
他恍恍惚惚接过,颤抖着揩去血迹,看着背面歪歪斜斜的刻字,抬头看我,“阿禾?这是小宝的名字?”
我费力点点头,我前半生的爱恨嗔痴就像一场无妄的镜花水月,活得太愚蠢太糊涂,后半生的夙愿只是小宝如禾苗茁壮成长,可惜再好的日子都与我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