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夙篇3 凤兮归巢

娶她为妻，绝对不会纳妾伤她的心。”

    这些年我迎进华予，迎进阿靳，主君都要鬼哭狼嚎闹一场，而我总骂他狭隘善妒，我是不是错了？

    “男子都梦想三妻四妾，公子这么忠贞的男子世间罕见啊，哪家姑娘能嫁给公子，真是三生有幸。”

    “上、上仙过奖了。”他偷偷瞟我，满面惊恐。

    我至于这么饥不择食的吗？他这么警惕干嘛，但凡男子都争着抢着倒贴给我，他太伤我自尊了罢！

    接着我们专心博弈，虽然他节节败退，但我想乘胜追击也不容易，他总能在即将败北的关键时刻，将局面稳稳僵住，我急得抓耳挠腮，额头都是汗珠。

    他观棋微笑：“上仙棋技玄妙，但总是抓着细节，有舍才有得哦，这个和婚姻是一个道理的。”

    不错，无论是炮兵，还是将卒我都舍不得，这样反而失去更多，人生处处充满选择，太贪心什么都没了，我努力维持四人和谐的局面，其实是四人皆苦。

    一场北风过境，转眼间黑云压顶，鸟雀逃散。

    我们同时抬头看天，苏公子意味深长叹息，却像是早有预料，“天有不测风云，我们避避雨罢。”

    远处妇女呼唤孩童，牧民催赶牛羊，我恍惚落泪，倦鸟尚能归巢，而苍莽天地间，哪里才是我心的栖处？骤风暴雨要来就来罢！我继续捻棋和他博弈。

    雷霆轰鸣，雨势噼啪，似鼓笳的韵律，毫不留情怒浇世间。我岿然不动，他无动于衷，棋盘中竟然出现阴阳割裂乾坤之势，他就是佛祖派来点拨我的！

    我从没这么狂热好胜，就是想赢这局，我知道我不是和他博弈，而是和贪婪的自己博弈，我拼出浑身所有的孤勇，就像当年奔赴吉凶未卜的情缘……

    主君、华予、阿靳……个个都是我爱的，可是……

    万般贪恋在心中，刹那天地开阔，我游走在自己的欲望中，赴汤蹈火窥探真相，所有往事返璞归真，我终于看到了……洗尽铅华的阿夙……

    她像一匹脱缰的烈马，桀骜不驯，闯进我的心中，我终于醒悟……我真正想要的唯一，模糊的雨幕中，棋局绽放白光，我竟然赢了！苏公子微笑看我。

    很快雨过天晴，蒙古包飘出袅袅炊烟，白雁双飞，清风自由流窜在天地间，青草飘香，万物澄明如洗。

    “多谢你。”我遽然起身，向苏公子长辑拜谢。

    他露出慈悲的微笑，似高大的神佛，我像落汤鸡一样牵上翼马，奋不顾身奔跑，狂风吹舞我的湿发，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冷，满心畅快自由，毫无负担。

    天地交集，红日喷薄，将世间染成旖旎的胭脂色，哪里飘来的箫音缠绵，流淌着情意，我策马奔腾，在朝霞的尽头，主君在长亭中静静等我。

    烈红的衣袍飞扬，只是这单薄的剪影，我竟然热泪盈眶，短短离别半天时间，却恍若千万年的思念，日月星辰昼夜更迭，我跨过无数个春秋向他奔去……

    他放下玉箫，眉眼幽柔噙笑，远远眺望我，阿禾也穿着红衣，一手牵着他的衣角，一手朝我挥挥。我毕生追求的就是这个，少女时许愿的尽在掌心眼前。

    主君……自从我踏陷你的漩涡，就再也没能脱身，自从我贪恋红尘的烟火，就铸成我与你的传奇。

    马蹄尘泥，哒哒回荡，终于我湿漉漉扑到他怀中，嗅着他温暖熟悉的幽香，感到无限满足，他宽厚的掌心摸着我的后脑，在我耳畔呢喃道：“回家了……”

    一路跋涉风霜，都在此刻消融，我脑中豁然清明，我的南柯梦，他的千秋夙，这场华丽的情缘永远定格，是他的酩酊醉狂，也是我的如蛊似毒，共赴枯荣。

    凤归巢，长安兮，古今梧桐雨，九秋话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