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之忐忑不安的抬起头,刘盈便也笑着侧过头,一齐望向了身旁的老娘吕雉。
见到吕释之前来的身影,吕雉面上,却是稍闪过一抹僵硬之色。
“即是来了,便坐吧······”
虽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语调,但也终还是开了口,吕释之自是赶忙躬身一礼,旋即悄悄在一旁坐了下来。
而在吕雉另一侧,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这尴尬的氛围,鲁元主刘乐只稍一思虑,便浅笑着侧过头,越过吕雉,朝刘盈微微一笑。
“太祖高皇帝尚在之时,陛下于建成侯,便可谓寸步不离。”
“今再见建成侯入宫,陛下莫非不喜?”
听出姐姐刘乐的意图,刘盈自是配合的侧过身,浅笑道:“阿姊何出此言?”
“——尚为储之时,季便是出宫游玩,亦不忘请舅父同行;”
“纵是修渠,亦或出征平叛,季亦非舅父随行不可,方可心稍安。”
“今得见舅父,季自喜不自胜,何来‘不喜’一说?”
就见刘乐闻言,满是怀疑的一撇嘴,‘小声’嘀咕道:“说是喜不自胜,也不知许下些赏赐······”
刘乐此言一出,才刚安坐下来的吕释之只面色一慌,正要起身上前,就见刘盈‘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脑袋。
“欣喜之余,竟是忘了此事······”
轻笑着道出一语,刘盈便低下头,摸索着身上的物件,似乎是在找能赏给吕释之的东西。
倒是坐在刘乐、刘盈姐弟二人中间的吕雉,将这姐弟二人的双簧尽收眼底,又见刘盈装模作样的摸索起自己,便随即摇头一笑。
“好了好了~”
“皇帝入长乐,自无可赏之物携于身。”
“便由吾代劳吧。”
语调平和的说着,吕雉终是缓缓抬起头,略有些尴尬的望向吕释之。
“建成侯愿得赐何物,直言便是。”
“凡长乐宫内,吾可赐之物,皆可······”
闻吕雉此言,吕释之又是下意识一急,便赶忙抬起头!
待看清吕雉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那一抹若有似无的尴尬和祈求,吕释之只默然低下头,一时僵在了原地。
看出姐弟二人还有些舍不下脸,刘盈也不含糊,稍同姐姐刘乐交换一下眼神,便说笑般朝吕释之一昂首。
“得母后此言,舅父何不把握良机,好‘肆意妄为’?”
见刘盈站出身,一旁的刘乐也不闲着,又‘小声’发出一声呢喃。
“便是于鲁元,母后亦从不曾如此慷慨······”
说着,已为人母的鲁元长公主刘乐,更是面带幽怨的稍嘟起嘴,似乎是真的很委屈。
刘盈、刘乐姐弟二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双簧戏唱的好不痛快;吕雉、吕释之姐弟二人,却还是一副五味杂陈的复杂神情。
坐在刘乐、刘盈二人中间,听着二人明显刻意的说和之语,吕雉只目不斜视,目光复杂的看着御阶下的兄长吕释之。
而在御阶之下,吕释之却是惊疑不定的看看刘盈,又看看另一侧的刘乐,只从始至终,都不敢再看吕雉一眼。
时间一点点过去,殿内的氛围,也是愈发尴尬了起来。
待刘乐、刘盈姐弟二人,都感到有些‘心力憔悴’之时,最终,还是吕雉先开口。
“皇帝所赐、吾所代劳之赏,莫非不能得兄长之喜?”
闻言,吕释之纵是仍有疑虑,也终还是缓缓跪下身。
“臣,谢陛下、太后赏赐······”
见气氛终于有了些趋于正常的趋势,刘盈自也没放过这个机会,便赶忙站起身。
“嗯~”
“择选何物为好呢······”
说着,刘盈便兴致盎然的打量起殿内,一副‘自己也想挑一件东西’的赏赐。
一旁的刘乐也是应声而起,委屈巴巴的晃了晃吕雉的衣袖。
“母后~”
“鲁元外嫁多年,母后可从不曾许下赏赐~”
感受着女儿明显善意的说和,吕雉也终是不再绷着脸,而是面带憔悴的低下头。
片刻之后,就见一枚质地古朴的黄玉,被吕雉掏出怀中,旋即放在了面前的御案之上。
也正是在那枚黄玉出现的一刹那,吕台、吕产的诸吕外戚,都无不将双眼陡然睁大!
就连一旁的刘盈,也是不由面色稍一变,旋即意味深长的望向吕释之。
“此玉,乃大兄亡故之时,所留之遗物。”
“又自七世祖单父令吕老大人之时,便曾有言:此宗玉,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
“得此玉者,即为吕氏主,凡宗主之言,诸吕子侄不得悖逆;”
“若不如令,行宗法惩治之,轻则逐出宗谱,重则,杖毙乱葬······”
面色如常的道出这枚黄玉的来历,吕雉便抬起头,再次将黄玉拿起。
“今即皇帝欲行赏赐,吾,又无旁物。”
“便以此吕氏宗玉,与还建成侯,也算物归原主······”
吕雉说话间,吕释之早已是泣不成声,似是想要开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一旁的吕台、吕产兄弟二人,在见到那枚黄玉的刹那间赶忙站起身,却又被刘盈一个眼神瞪坐回了原位。
到这一刻,刘盈、刘乐二人也是明智的闭上了嘴。
见吕释之在御阶下啜泣不止,吕雉终是稍叹一气,旋即从御榻上起身,缓缓走下御阶。
来到吕释之面前,吕雉只悄然低下头,拉起吕释之的手,将那枚吕氏宗宇交到了吕释之手中。
“往后,兄长便为吕氏主。”
“凡兄长之意,诸吕子侄,皆当遵行。”
“然吾早已嫁做刘氏妇,今更身太后之贵,以代幼子掌政······”
“兄长,可万莫再让吾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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