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按你的慈爱怜惜我。按照你丰盛的慈悲涂沫我的过犯。求你将我的过犯洗涤净尽,并洁除我的罪孽——”
林启生眯着眼,感到燥热无比。
他想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祷告词上,但阳光从他身旁的窗户照射过来,洁白的纸张上反射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他忽然开始想念阴暗凉爽的地下室。
“神啊,求你为我造清洁的心;使我里面有重新正直的灵——”
但这是不行的,至少在这里是不被允许的。
他在心中向自己强调,努力将琐事抛之脑后。至少现在,他也应该摒除杂念。
“神所要的是一个破碎的心灵:神啊,忧伤和痛悔的心灵,你必不轻看——”
然而纸张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像令人烦乱的蚊虫,耳边响起的祷告像扰人清静的蝉鸣。
他有些懊恼。
“求主听我这自卑的祈求,靠我主耶稣基督的名。阿门。”
当眼前浮现出少年羸弱的面容时,他明白今天是无法继续了。
他如释重负的合上了书,起身往教堂外走去。
刚转过身,一个面容老态,气质安和的中年男人向他迎面走来,后面跟着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看上去应该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富家子弟。
林启生认出了领头的中年男人,是教堂的牧师。
“今天也来祷告吗,慕道友?”牧师看向他。
林启生笑着颔首。
他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来到这里了,连牧师都认得他了吗?这样想着,他感觉压在心上的大石轻了一些。
当然,这是他应该做的,只要弟弟能早日康复,就算让他永远做耶稣基督的信徒,就算让他每天都来祷告……
“耶稣爱你!”
当林启生推开教堂的门,一股热浪袭来,刺眼的阳光逼得他抬手护住眼睛,他朝前走去,感觉自己的后脖颈被烤得炽热。
“还是地下室里好啊……”他自言自语道。
即使是在圣洁的天界,也有堕落的明亮之星。
在每个繁华的城市里,也总有见不得光的地方。
在这里,有昏暗的灯光掩盖角落的秘密,有恶臭的污水洗涤人性的罪孽。
在这里,总会听见孩子们恶作剧后的哄笑声,男人们吵架时的咒骂声,女人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闲聊声。
在这里,只要能生存,一切都是能被宽恕的。
林启生走过混乱不堪的街道,熟练的将那扇破木门尽量小声的推开。
里面是一间狭小的前厅,被一个破旧的吧台占了几乎一半的空间,左边留出的过道有时也会被一些杂物堵得水泄不通。地上没有地板砖,黑糊糊的,走过的时候鞋底总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
林启生不安的走向吧台,坐在那里的是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她油腻腻的头发散在肩头,正用笔戳着桌面发呆,手上系着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响着清脆的声音。
“那个……秦小姐。”他支支吾吾的。
女子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的来意,这让林启生更加踌躇。
虽然有了前两次的经历,但他还是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叫我秦有月。”女子先开了口,用不满的语气打断他,边说着,边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封面已经剥落的本子,“三个月的了对吧?”
林启生红了脸,低头看着斑驳的吧台桌面。
这个吧台也有不少年头了,似乎是楼上的酒吧丢弃的,部分外面的塑胶都已脱落,露出了里面的木头,看起来有些滑稽。
“很抱歉……”
“行了行了,真当你们那屋子有人要租啊。”秦有月在本子上潦草的画了几笔,便将它扔在了角落里,“我叫秦有月,不叫秦小姐,记住没有?”
她有些无奈,像是在重复一句不知说过了多少次的话。
林启生应当表示感谢的,但他没有说话,只是匆匆的挤过身旁的过道,在尽头处一拐,不见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秦有月撇撇嘴,咕哝着:“笨蛋……”
都两年了,还整天一个小姐一个抱歉的。
两年前,林启生刚带着他弟弟住下来时,还是个谦逊亲和的小伙子。
乐于助人,态度谦和,是个不错的年轻人。这是邻里街坊对他的统一印象。
那时的他每天除了照顾他那体弱多病的弟弟,还会时不时来找她闲聊,帮她换灯泡,通水管。她有时会留他在家里吃饭,还会想着给他弟弟留一份饭菜。
两人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多亲密,但也绝不是现在这样生疏的模样。
若要说是变故,算起来也就发生在三个月前吧。
那天很突然,他似乎是照常出门给他弟弟买药,但却回来晚了,而且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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