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白了。”车夫驱赶着壮牛,低声道:“南公昔日曾言,秦国气数将尽。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还说秦国苛政猛于水火,终有一日会因此绝嗣。可自去年开始,秦国得祥瑞与豫州鼎。前些日子祥瑞大熟,咱们在频阳也都瞧见咧,真真的亩产四十多石。”
素来足智多谋能言善辩的楚南公,此刻却是沉默了。先前他还说所谓祥瑞是假的,豫州鼎也是假的,无非只是找人仿造用来诓骗世人的。至于亩产五十的祥瑞,更是假的不能再假。
前几日看到后,他就彻底懵了。
这tnd都是真的?
“怎么?”
“南公,咱们机会不多了。”
“不碍事,吾荆楚与百越关系尚可。特别是项梁精通越语,还与那西瓯君长译吁宋有些交情。只要占据百越,秦国就拿我们没办法。如果他们派遣大军,到最后只会因地利而被活活拖垮!只是老夫不明白,秦国怎的突然就放弃南征,选择北伐匈奴?”
其实楚南公算的并无问题,包括范增和吕公也都是有真本事的人,相当的有远见。只可惜,他们的资料库需要更新。因为天高皇帝远,他们对关中知之甚少。特别是卓草的事迹,他们都是在寿宴后才稍微听说了些。
起初他们都不信,甚至是觉得秦始皇捧上去的。这事秦始皇又不是没做过,当初捧许莫负为天赐奇女,那卓草自然也可以。只是随着后来接触,他们方才知晓这都是真的。
楚南公长叹口气。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相当的憋屈。可惜,项梁并未告诉他卓正的事。要不然的话,他心里肯定会稍微好过些。
“终有一日,秦国会付出代价的!”楚南公愤愤然的握拳开口,“只要我们相信,只要坚持反抗,终究是能成功。秦国苛政暴虐,必会覆灭绝嗣!”
“走吧,老夫先睡会儿。”
“唯。”
楚南公从未考虑过苛政这档子事,秦国律法严苛,其他各国就好了?天下间的乌鸦都是一样的黑,他们反秦并非是为了天下黔首,他们想的只是自身利益受损。本来是高高在上的勋贵,转过头来就成了庶民。
他们不反秦,那对得起自己流淌的血?
楚南公闭目养神,吹着夏日凉风,渐渐冷静下来。他想的很清楚,必须得想办法除去卓草这个变数。只有将其拉下神坛,秦国方能回归正轨,那他们才有机会!
啾——
破空声自后面袭来。
楚南公还未反应过来,胸口便被利箭穿过。望着寸许长的弩箭,楚南公当即痛呼出口。
“啊——”
“南公?!”
车夫猛地勒住缰绳,回头看了过去。
“这……这……这是怎么了?!”
“谁干的?”
车夫那锐利的眸子环视四周,却是只有漆黑。
微风吹过,毫无动静。
楚南公痛苦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手里死死抓着弩箭。
究竟是谁动的手?!
“快……快走!”
楚南公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
眼前如跑马灯那般,浮现出无数画面。他曾意气风发泛舟汨罗江,与昌平君探讨天下大事。可惜,最后昌平君死了,楚国也没了。八百年楚国,轰然倒塌。画面不住的变换着,很快便定格在方才的年轻人上。
画面重合,楚南公瞳孔猛地收缩。
那年轻人,竟与昌平君长的颇为神似?
难道是……
楚南公睁着眼,重重的落在牛车上。
曾经搅的天翻地覆的楚南公,就此丧命!
……
不远处扶苏自树上爬了下来。
随手把弩机丢至湍急的河水,就当无事发生。弩机是秦国弓弩手用的,他并未使用袖箭。袖箭本身就比较独特,现在还属于是卓草的专利。凭借那短小精悍的箭簇,很容易就能猜到与卓草有关。他便临时用自己身份,找卫卒要了弩机。
相隔五十步远,一箭击杀楚南公!
扶苏望着湍急的河水,却是分外平静。换做先前,他是不会动手的。只因为楚南公是楚国人,而且还与昌平君有些交情。他曾听昌平君多次提及,说是此人精通星象谋略,堪称一代名仕。
只是,他变了。
他是秦国公子,而非楚国。
冷静片刻后,他便纵马离去。他是趁着范增没留神,偷摸溜走。毕竟方才人多喧嚣,就算走失也很正常。卓草说过,现在不清楚范增是人是鬼,有些事还是不能让他知晓。
自从经历过先前的事后,卓草看谁都像是卧底。范增在后世本就是项羽的谋士,同样是反秦势力。天晓得这老狐狸是不是项梁派遣来的,总之留个心眼肯定没错!
扶苏长舒口气,走在这羊肠小道。
黎明曙光划破黑暗,照亮前方的道路。
他知道,他这条路没走错!